不过视线在下移到对方肩部书包时,不免有些疑惑:“下午不是还有两节课,你,你请假回家吗?”
陈艺肩膀如被千顷石块压住,他垂着头指腹往带子齿节里抠
脸上很是苍白,像朵被风雪凌虐下摇摇欲坠的桔梗,没有丝毫神情气色,连血色都尽消,与平日里开朗大相径庭。
他的神色有些慌张,不时在教室内左瞄右看,一副被无端视线撰取的模样
他跟沈渝说他要走了,转学
“转学?为什么呀”沈渝将手机扣在桌面,翁地起身
声线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无可控制加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上手就要拽住对方手腕。
“都马上毕业了怎么还转学,是学校哪里不好吗?”沈渝压下心跳问。
他不想陈艺走,不想。
“对不起,小渝”陈艺冰冷指尖回握对方手背,透着些畏惧和害怕
“我没办法,那个人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谁?什么时间”沈渝追问:“是不是那个男的,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学生。”
陈艺没说话,肩膀垮陷。
教学楼下,男生手持黑伞,一身湛蓝校服笔直挺拔,身形似山峰萧凛
“砰砰”雨点在半弧伞面下回弹,折反到地面,渐染裤腿。
哗哗,风声和树木声,混合着冷冽的雨越发大
伞面轻抬,一双幽深双眸视线投往三楼
在看到窗台处,站立的两人时,虚握的手嶙峋凸起,掐紧。
抬起手机拨号过去。
——嘟嘟嘟
手机传来来电声。
将沉默寂静划破割开。
教室内冷空气愈大了,哗哗刮在窗面,象刀子划似的,浓雾里,发出阵阵凄惨尖叫。
“上次假期我去找你的时候,那个男生也在你小区那栋楼下进电梯,他也是住在那吗?”沈渝看着人,继续追问
“他,他...”陈艺气息喘的很快,双肩在颤,铃声不断似指令蹿到他脑海,手死死掐紧。
见人这受惊神色,沈渝表情凝肃起来:“是不是?还是说他那次是去找你的?”
“......”
“什么谁去找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在家吗,都说了让你去KTV等我,偏不听,还要眼巴巴站我家门外等着。”
——踏
定制鞋面踩入浅洼积攒水坑,溅起细碎水珠
教学楼下男生收伞,侧身路过一旁正在接打电话的学生,伞端聚拢淅出沥沥水渍,在一楼台阶处滴答滴答掉着。
电话那头轮空一响,倏地中断,跳回拨号键。
男生掌心下压屏幕,脸色黑沉
脚步踩动往上。
“......”
——嘟嘟嘟
电话铃声不断繁杂循环,逐层递进明晰,声响愈大。
“是不是那个男生,他打来的?”沈渝见对方握住手机在颤,脸色即变
当下夺过下滑挂断。
空气戛然而止,沈渝双手摁在人双肩处,他知晓对方父母不在家,平日除了保姆一日三餐,要是出什么事情那就是孤立无援
这让他根本无法想。
他安抚对方情绪,尽量不去激到对方不安害怕点:“别怕,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是不是他逼你转学?”
“你刚说他没给你时间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他要是做了什么,我们可以报警。”
“......”
“报警?报警也没用,你看三班那残死的三个,之前杀了一班罗琳,都那么久没找到,后面还是凶手自己绑上炸药自杀。”
“是啊,也是够猛的六条人命被带走,最后还要来个大的。”
四五个学生围绕在一块儿,拼水,调侃着。
男生攥紧伞,不紧不慢继续拾阶而上
抬额
——二楼
“我”陈艺疏密的眼睫微微下阖,嘴唇发青:“他,他确实去我家了”
“所以...”沈渝瞪大眼,一股突如其来的竦然,使他摁住对方双肩的手压紧
“所以他根本就不住在你们小区,上次你也没有回乡下对不对!”
“那上次给我回信息的是谁?”
“......”
“什么回信息的是谁,上次KTV不叫你出来玩吗,你自己因为罗琳的事吓得躲家里。”
“现在知道晚了吧,下次得你买单了我跟你说。”
男生脚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擦过下阶交谈的几人。
漆黑冷然的眸子扫了眼右侧指示
——3楼
“我在家,我一直在家。”陈艺吃力的组织着话语,他的脸上透着满满疲倦和极深的抖色
看着未灭手机屏幕,三个未接电话,他骨节发白捏紧,背脊颤的似风中飘零之花。
“所以你听到敲门声,怎么不开门,还是被他威胁了没开门对不对。”
这一番话简直是如同扔在水里的巨石,砸的沈渝心惊肉跳,呼吸不过来。
“我那天就在门外啊。”
沈渝心仿佛又回到那个炎热窒闷的假期
没有一双鞋的鞋架,干净的入室地毯
——我没事
——我很好
电梯最后下行时,擦肩而过的高大身影,以及紧接而来的短信声。
一件件串联在脑海中整理成电影胶卷,帧帧分明在大脑容量机中开始滴答播放。
漆黑房间内光线无透,男生被捆绑监禁在床铺处,胶带一圈圈贴住他的唇角,黑亮杏眸的眼痛苦哀嚎着
泪水从眼角滑落至鼻尖,往下淌。
在听到门铃时,欣喜抬眉,在无法行动和回应时崩溃挪动身子,崩溃大声叫喊
却被因为堵住而只能变成无声哽咽,全身踢动挪动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