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这三个字,不要
骗人的,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烟火迸破声,众人尖叫声,分分明中
沈渝只能不断沉沦在海底,这些话刺着他的心,他的肺,他的器脏,针扎似地小孔被海水一刹潺潺灌满,犹如膨胀般扩大,炸开。
他想开口,嗓音却嘶哑地打结一个音节都说不出,只剩下一双漂亮似琥珀的眼睛蓄满泪水。
“小渝哭什么”X声线很柔,手辖制住沈渝双颊,似有若无强迫对方睁开眼往下看:“前面那个穿红裙的是宝宝的妈妈吗?”
“她好像要走了啊。”
“她要去哪,离开A市还是...”
“她会抛弃小渝吗?”
“听说她的公司法人出事了啊,两个亿的窟窿,她明明和他现在的丈夫在婚前就做了财产公证,以她现在的知名度完全可以留在A市不管”
“可在听到有人愿意收购她公司,给她继续留下股份,帮她消除债务后,她立马就同意了,哪怕是放弃你这个儿子,永远待在美国,为了那几千万的股份,呵,她可以丢下一切。”
“我的宝宝真可怜,没有人爱你,谁都可以放弃你,亲情,友情,家人,所有人,所有人啊”
“宝宝...”
他的声音有点远,似魔鬼又似神明地梵音诱导让沈渝赤红着眼,逼迫看着那倒黑夜中似红玫瑰地身影摇晃,踏开。
他眼泪掉的更快了,似烧红火星划过面颊,在微热空气中,不断灼烧他的皮肤。
只能模糊地呢喃啜泣着别走
不要,不要苏潇。
求你,求你了...
“别怕”X大手轻轻捂住沈渝视线,一阵打碎人理智后又充当起救世主,安抚人。
清冷音色带着无可比拟地安谧贴在沈渝耳畔,一瞬仿若四周都静下来。
哪怕在烟火中都听得一真二切。
他说
“还有我。”
“我不会离开你。”
“还有我爱你。”
“比任何人都爱你。”
疯子的爱顺着血管流入心脏,占有了他所有的组织,他吮吸沈渝的血液,感受他的惊悸,又一遍遍阐述他的爱,他的心。
“没人能将我们分离,你的世界只会有我”
“我爱你”
“沈渝”
咚!
头钉又敲进一寸
沈渝哽咽了,漆黑视线里,还是哭了,从小声再到溃不成军的哭,最后是切片剥开的哭,泪水从X指缝里往下掉。
爱这个词太过厚重,厚重地犹如一条吸食人血的虫子,能让被赋予者,被剥削者,附上枷锁,附上责任
被吸食跗骨地痛不欲生,又难言。
可它又即为轻
满身污秽的乞丐能言,高楼大厦的上流人能言,任何人都能动动唇瓣,随口从唇齿溢出,哪怕是虚假哪怕是欺骗
他却从来没得到,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连一小时前来看他演出的妈妈也能毫不犹豫说出对不起,还有谁能有资格说出那个字。
“恭喜你了,夺得美国YIU钢琴大赛金奖”
昏暗通道内男生握着奖杯忐忑又怀有希翼看着眼前人:“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我在爸爸家过得不好,后妈对我很不好,你...”
女人没有做声,像是极为艰难,只是摸了摸人发旋,说了句:“宝贝今天真棒。”
“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沈渝眉眼满是焦急,拽住人手确认。
女人红唇微颤,内心几度交合,许久后才吐出一句:“对不起小渝,你叔叔的公司有难,我可能没有办法,但是我真的做了努力了,真的,妈妈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沈渝拧紧眉,似是还没缓过神,脸色空白
“你不是说好...”
女人打断他的话,像是也不忍心,声线有些凌杂:“小渝,妈妈确实有苦衷,没办法。”
“什么苦衷!”沈渝在这话掉下后,心彻底摔烂,他眼角被逼出红晕,冲女人怒吼“你不是做出了承诺吗?”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来这不是带我走吗!!!”
“你骗我...”沈渝肩膀垮陷,语气变得低迷,破碎,眼底全是血红。
可女人只是掩下眉目,像是不知如何是好,不断拉着他的手说抱歉,祈求原谅
“对不起小渝,公司那边真的没办法,所有高层都跑了,两个亿的漏洞,真的没办法,我不救你叔叔他会进监狱的。”
“他的公司必须得有人填补漏洞,妈妈,妈妈真的,真的...”
“那我呢?”沈渝轻嗤,抬起蓄满泪的双眼:“谁来救救我。”
“你说啊,谁来救我!!!”
女人愧怍的低下头,不敢回应这份歇斯底里,不知是泪还是雨水打在沈渝手背处。
骗子
骗人的!!
一切都是骗人的,什么到达顶峰,什么获得奖项,什么回头带他离开。
都是骗人的啊!
没有爱,没有。
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
“对不起,原谅我...”
“竟然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还要信誓旦旦许下承诺!”沈渝毫不留情一把甩开,红着的双眼质问。
“金钱名誉就那么重要,苏潇!”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做着不知是真心诚恳饶恕还是假意让自己良心安稳的道歉后
“你太自私了。”
“太自私了!!!”
她还是走了
再一次因为名利抛下了他,携带着最后的憎恶
永远离开这个充满沈渝的A市。
沈渝的泪仿佛顺着回忆快要流干在这个夜晚,一切串联在一块,谎言真相统统交织
名利碾碎血缘,碾碎承诺,碾碎千百个日夜里的等候希翼
他什么都没了,一切。
——我爱你
他不要爱啊,不需要,那种恶心又虚伪的东西,他怎么会需要。
可为什么那么疼,像剖开的疼。
所以你说谎了不是吗?
对方喊出的三个字划开他遮挡在外的薄膜,划开他的言不由心,似裹着蜜糖的魔咒,困地自牢的圆圈。
他从身到心无法抗拒,躲不掉,最终栖息停留在了这个充满X的地方。
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几欲崩溃的他,紧紧回拥着人
出口声带破碎像条真的溺水在海中的人鱼,等候着人的救赎,拉拽。
不断让人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好不好?”
“说爱我,说你永远不会走。”
“说你不会走...”
爱啊,根本就不是安慰物,它是头骨里的一根钉子,由浅到深由疯子一下下往里钉,流出的血液里填塞的全是,痛苦,占有,攘夺,压制,侵占
但或许这又何尝不是灌溉爱的入口,将他全身心塞满
沈渝用力哽咽着,所有在放置心底的痛
那条卑劣又豕而负涂的沟渠啊
早就干涸地四分五裂
他拼命抓住眼前还能拥有的一切,眼前人的温柔,眼前人至死的爱,暴烈的爱,刻骨揉血的爱。
曾经那么让他厌恶,憎恶,此刻却颠倒转换,令他趋之若鹜。
像个祈求神明怜悯降福地信徒,双手跪地承接,试图灌溉填满
不然他就活不了。
他需要
他要
无论是如何的爱,他只要爱
只要
——爱啊
X眼底充斥着浓浓的笑意,是掌控的,是欣喜的,更是私欲不断燃烧的
但才刚刚开始,还不够啊
我要你颤抖着恳求我对你的怜悯
我要你主动跪在我脚下说离不开。
我要你全身心依赖,永远害怕失去
怀中人还在哽咽着,他呐喊,撕扯,恳求,哭泣
要爱,要喜欢,要他的神明降下梵音复上封印。
X温柔搂住对方腰身,左手与之相扣,像安抚受刺激的动物,一边抚动着人颤动地背脊,一边俯身在人左耳,字字珍重诉说着
“我爱你沈渝”
“我爱你”
“我爱你,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离开。”
字句的最后下落,沈渝主动揽住脖颈吻了上去,眼睫上泪也无声滑落。
咚!
又砸一记
骨缝里头钉也来到了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