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母亲,没有父爱,什么都没有,他恨张婉然,所以在见到混血又单纯的林然时,他心底的恶就再也遏制不住。
他要把人变为自己独属物,去报复一切,一切他憎恨又在意的人。
被发现戳穿真面目的那天,他竟惶恐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冷静,脑中快速就做好应激后路。
那就是披上层漠然不动的皮,企图这样去减轻和消沵罪孽。
那天后他开始漠视对方。
哪怕知晓对方几百个夜里,每晚都会固执地站在房门外苦苦等着他解释,等着他转身的一句挽留。
他还是退缩了。
他不敢去面对,更不知如何去看那双干涸黯淡的眼睛,因为那是他最恶心最穿肠烂肚的恶念啊。
他自私的将对方变成在这场阴谋骗局里歇斯底里打转的疯子,不让人解脱。
更把三年内对方所有质问和痛苦的言语,在脑海中通通演化成对自己的恶劣厌恶。
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好受些。
才能将胸腔窒息愧怍的烟火短暂压抑,掩埋。
才能让自己完完全全脱离沾满血的手,把自己从刽子手洗脱为受害者。
而他也确实说的没错。
沈渝是该下地狱,是该千次万次被灼烧,是他造成的一切,罪有应得,哪怕死数次也不能赎罪。
许是不想看到那双空洞无任何情意的眼,林然眸光冷冽地埋在人脖颈用力下咬。
声线十分暗哑
“我以为我得到的是真情实意,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真的在乎我,真的满心满眼只有我,结果到头来全是假的。
那颗糖里全是黄莲和沙子,苦的要命,哪怕我三年来日日夜夜都含着它度日,哪怕我疯狂灌醉自己,可还是苦啊。”
“我以为我能消化,将外壳那层糖霜留在舌苔上,食管里,可我没想到它像一剂苦涩的药汁绕到心脏口,去腐蚀我的血肉,灼烧我的胃壁,让我痛不欲生...”
“对不起...”沈渝听到人声带中的抖颤和抑制,喉咙干巴巴发紧,心脏吃痛痉挛。
只能唇舌发青,一遍遍做着无用功的道歉:“对不起”
“...是,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
“我恨你沈渝,我恨你...”
“我真的很恨你”
“恨死你了!”
“......”
脖颈又一阵咬合“林然...”沈渝泪水还在往下掉在下颌
疼的弓起手。
却被阑收更紧。
脖颈的热气没停,像是一座会呼吸的雕塑,游离在他耳畔,语气变得低缓,少了怒气只化为一股平缓却割人心的风。
“你个骗子,骗子...”
“是,我是”沈渝双眸深红,哽咽着,不断应和。
“骗子”
“你这个世界上最蠢的骗子,最愚昧的骗子,最胆小的骗子。”
暴怒化为声声呢喃,怨恨,沈渝手脱力放弃挣扎,呜咽着,任由人发泄。
“林...”
“你是不是以为,以为是你的那些低劣手段,那些冷漠暴力,那些不合乎的举动命令,那些甜言蜜语,才让我对你听话,对你好,喜欢你..”
几千个日夜来,他的神明只教会他爱。
只教会他爱沈渝。
可在被信徒发现神像的皮下是不过是一座布满黑水肮脏的破石头后
神明胆怯了,畏惧了,毫不留情转身,抽走他唯一获得的东西。
只留下空洞,和一片虚无。
所以他拼命抓住得知真相时的愤怒,恨,来抵抗,来不让对方忘却
可他又什么都不会,连恨都恨的那么言不由心,拙劣不堪。
因为...
脖颈间滴落一滑而过的热意,连同最后落下的声线轻的那样可怜,轻的掉地就碎。
但沈渝还是听到了。
“因为,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