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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穆门塔瑞的筹谋

这片迷雾重重、幽寂无声的密林腹地足令任何无所畏惧之人踌躇犹疑且萌生退意。深至脚踝的枯叶与蕨类植物大可让所有谙熟追踪和潜行的斥候及弓手举步维艰、难以为继。

突如其来的诧异与失落使帕伦纳因目眩神驰、呆若石雕——自博·安纳达城化为焦黑残墟后可谓悠久漫长的年岁里,无论商旅、军队、冒险者抑或是山脉另一侧常年累月为苦难折磨所困的圣埃蒂安居民均无人胆敢涉足此地,曾随处可见的各类飞禽走兽亦避之唯恐不及——他适才还在凶险暗藏的黑暗之中艰难跋涉,穷极目力仍仅能窥见于林木间隙和树冠间翻转腾挪的缭绕雾气,此刻却倏然觉察魔鬼山峰波尔·洛娜永世坚冰满覆的幢幢山障犹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相形之下,眼前之茂密旺盛、诡异曲折足以冠绝于世,只较耐什曼提斯有所不及的深幽林地是那般微不足道、无足重轻又无关紧要。

其浩瀚伟力岂非超凡绝伦、无远弗届?

他因倏然兀至的迷障幻影神情恍惚,又因紧随而至、混沌癫狂的嘈杂声响步履维艰,如陷泥沼。

吾之筹谋思虑、所行所为纵使相隔千里仍受左右与辖制。

帕伦纳因对耸人听闻、诡异至极的魔法技艺知之甚详,他得到载誉铭记的诸般事迹亦大多与魔法、恶灵及其他超自然事件息息相关。历来意欲仰赖法术和诡计将他击溃或置于死地者均未得偿所愿——因他知悉并通晓所有巫术和幻象的薄弱之处及其反制手段,别类更为晦涩精妙、言语难阐的天赋与能力也在历次远游中经由道听途说而略有耳闻。然彼时此地,帕伦纳因却对他那让最具造诣之人自叹不如、望尘莫及的卓越技艺深恶痛绝——因其非但未在自己寸步难行、亟需救助之际施以援手,反而任他跌落并坠入由恐惧、惊慌与否定构筑而成,无穷无尽、繁杂混乱且愈发呼啸高涨的狂暴音符之洋。

宛若幽暗巨塔般直插穹苍的波尔·洛娜扭曲变换——帕伦纳因继而看到泊泊鲜血于成千上万、数之不尽且尽皆四分五裂的残破身躯下汇集成河;看到被各国君主引以为傲的市镇、塔楼和宫殿化为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看到业已于凡尘俗世存在不可估量的漫长岁月,催生并承载无数神话传奇、仙境奇谭与英雄传记的山峦、海洋和大地在诸般浩瀚伟力的疯狂角逐中支离破碎、分崩离析。帕伦纳因听到濒死之人怪异又凄惨的嚎叫、哀求、悲泣、诅咒和祷告;听到身负重伤、尚在殊死搏杀者绝望而癫狂的咒骂与嘶吼;他听到……她用轻柔舒缓但冰冷无情的声音复述自己早已熟念于心的指导与建议。

切莫犹疑——

切莫踯躅——

切莫停步!

他听到一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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