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庙集，每五年举行一次，地点在北边约两百里外的南水庙。

原本只是五年一次的祭祀活动，祭拜的对象除了庙里供奉的南水玄尊，还有戊土真母，白虎神，火神，木鼎翁四路神祇。

相传就是这五位神祇斩了霍乱天地的邪魔，才有现在的好年景。

不过传说太远，没点好处的话，谁会专门走百十里山路就为了磕一个？何况路上吃人的野兽还不少。

以往这祭祀只有相邻的几个村有人去，权当图个热闹。不知从哪年开始，祭祀结束，庙里的力士会发给参与者每人一袋种子，这种子只要种下，一月便可成熟，至于长出来的是啥没个定数，总之都是可以吃的东西。

而后细心的人发现，只有自己在神像前磕过头，亲自求来的种子才有效果，若是其他手段弄来，这种子便啥也长不出来。

有了这神奇的种子，南岭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好，就连那传说中的神祇也似乎离得更近了些。于是乎，现在的祭祀人山人海，而人一多了，自然就形成每五年定期的集市，这便是大庙集。

里屋内，两人忙活好一阵子，天已经暗下来。石桌上整齐排好七八筐处理好的鱼肉。

赵临江把鱼头搬到旁边供桌，上面请着一座脚踏神龟，双掌上下相叠垂于腰腹，大袖高髻的木人，正是南水玄尊。

木像虽不精致，还有明显刀斧刻痕，但神韵悠然，透出一股浑然天成之感，乃是赵临江曾祖亲手所刻。

奉上鱼头，两人各点三炷香后，来到外院。

周虎望着顶上星空，有些沉默。

赵临江见他不似平日跳脱，问道：“虎哥，你怎么了？”

周虎长长呼出一口气，开口道：“这次出去，我想留在那边学功夫。”

这次轮到赵临江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终于问道：“你……不想回来了吗？”

“我想做高手，像庙祝那种真正的高手。”周虎紧了紧拳头，眼中充满向往之色，“上次大庙集你没去，庙祝出手了，他和所谓的江湖高手真的不一样，我想学！”

他们这叫里头沟，听名字就知道，是这片大山里面最里头的山沟沟，平时狗都不来。

赵临江从没出过村子，别说江湖高手，便是山贼土匪都没见过。他不知道所谓的厉害该是什么样子，但看周虎的眼神，那庙祝应该真的很厉害吧。

周虎张开手，稍微舒展一下身体：“说起来得谢谢赵叔，多亏他的引荐，商会才愿意收我，不过需要弄点新鲜的山货，算是对我的考核。”

“什么东西？”赵临江来了兴趣。

“青舌菇。”

一听名字，赵临江眉头便皱了起来。青舌菇异常鲜美，吃后的一两天，舌头会染成青色由此得名。加之外形独特，像一只长着白色指甲的黑色人手，也叫鬼手菇，运气好的话，对面岸边就有。

但是村里一直告诫南边危险。也有不信邪的去过，这么多年也就回来过一个，还疯疯癫癫的，说对面的林子里有怪物。

村里的老瞎子说他冲撞了邪祟，之后也没多少人敢搭理他。

周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天载我过去。”

赵临江盯着周虎脑袋看了又看，他很想拒绝，他没有答话。

周虎继续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找别人，就是得花点钱。”

赵临江被气笑了，感情找我是因为免费，只能勉强道：“行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虎哈哈一笑，径直回屋，提着两筐切好的鱼肉离开小院。

“虎哥也要走了……”

赵临江叹息一声，回到屋里，见香已燃尽，他将鱼头重新搬到石板上，准备破开。

鱼头格外坚硬，好不容易拆开喉骨，一股子清新的草木香气钻入鼻尖。赵临江略感惊讶，动作加快几分，把东西掰下来仔细一看。

只见这东西温润透亮，摸起来又不似玉石那般坚硬，散发着淡淡香气。

这是活玉？

其实，所谓活玉也是青鱼石，只是一般青鱼石质地粗糙，且有一股子腥臭，但活玉更像宝石，且带有香气，想要这东西全靠运气。赵家这么多年，也就爷爷年轻时开出一块拇指大小，被集市商人高价收走，当年老爷子一高兴，把村里的铁器全换了一遍都还有剩余，而现在自己手上这块几乎巴掌大小，这是要发呀。

赵临江心里正默念玄尊保佑，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谁？”

“二哥，是我。”老五赵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房间。

“小鱼来啦，不怕娘抽你了?”

赵小雨一声不好意思道：“我更怕饿肚子。”

赵临江也是一笑，指了指桌上：“哪次缺了你的，拿了赶紧走，再磨叽，娘可就来了。”

“好嘞。”提了一筐鱼，跑了几步，赵小鱼又停下来。

身后没了动静，赵临江转身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赵小鱼道：“娘说，这次大庙集，她要带我和三哥回娘家。”

赵临江深深叹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了……走了也好，省得她见我老是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