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真如对你所说的那般,想着你有朝一日回来能带她走,又何须如此?更不会这样对待你们的孩子。”
“只可怜诺儿在她肚子里时,几次让她作为筏子,生出来了依然遭她虐待利用。”
徐望月说完,抬头看向顾怀风,见他面上的神情与自己意料之中不太一样。
他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意外。
徐望月缓缓转头与裴长意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样的情绪。
裴长意轻轻握了握徐望月的手说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他能发现的,只是看他能不能接受。”
徐望月心中也明白,让顾怀风接受这一切实在太难了。
她朱唇微启,开口说道:“我选择今日对你将这一切说清楚,是因为明日便是裴长远的庆功宴。”
“生死一线,我不希望你到死都是一个糊涂鬼。”
听完这句话,顾怀风和裴长意同时看向徐望月。
徐望月缓缓眨了眨眼睛,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你们当真以为我傻吗,你们要对付的人是太子,就算证据确凿,圣上一定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吗?”
“就算圣上惩戒了太子,他会不会为了皇家颜面,一样杀了你们封口?”
徐望月转过头,紧紧握住裴长意的手:“你且记住,我很早便对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要想着扔下我一个人。千难万险,我也是要陪你一同去的。”
不等裴长意开口,徐望月继续说道:“不过眼下,我已是裴家人,就算你想不牵连我也很难。”
见到他们二人如此情深义重,顾怀风一连喝了三杯酒,眉眼间浮上一抹心酸。
若是徐瑶夜待自己能有徐望月一半情深义重,他就算为她死了也心甘情愿。
等他回了回神,听着楼梯上的动静,三人一同抬起头,见陆遮姗姗来迟。
徐望月一瞧见他,便扬起一抹笑意:“陆遮哥哥你来了。”
陆遮淡然一笑,在顾怀风身边坐下:“明日之事你们都商议好了吗?”
他如今作为太子谋士,已然取得了他的信任,但代价,是真交出了不少对太子不利的证据。
至于给太子多少,给哪些,是他们三人精心算好的。
让太子免去几项罪名,却能让陆遮在太子身边取得信任,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裴长意今日带着徐望月前来,就是没打算瞒着她,三人当着她的面商议了明日要如何行动。
要扳倒太子,还有一个人不可或缺,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与裴长意早已商议好,由他亲自带着证据入宫觐见圣上。
任凭太子如何防备,他们也想不到三皇子会孤注一掷,不管不顾,将所有的证据交给圣上。
三皇子如此打算,亦是想好了要和裴长意等人共进退。
若是这些证据由裴长意地给圣上,不排除圣上会为了太子杀光这些知情人。
可若是三皇子出面,将动静闹得再大一些,便将圣上架于高处,没有办法杀人封口。
徐望月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议明日之事,满桌子的美食一口也吃不下,心里不由自主地担心着裴长意。
她刚才说不怕,是不怕陪着他赴死。
可她怕裴长意会死。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若是此刻功亏一篑,连她腹中的孩儿见到父母的机会都没有。
可徐望月转念一想,多少人,到死都没有办法和相爱的人相守、
可他们不同,他们可以死在一起。
这样也很好。
似乎是觉察到徐望月的情绪,陆遮微微抬眸看向她缓缓笑了笑,开口说道:“望月妹妹放心,若是明日有人对裴大人动手,我定会舍命相护。”
裴长意挑了挑眉,冷淡说道:“怕你护不住。”
到了今时今日,裴长意自然不会因为陆遮吃味,可也不可能由他来护着自己。
徐望月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淡淡看向他们三人:“全都要好生回来,一个也不能少。”
她还有许多话想说,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夜,不只是他们情绪高涨,心绪不宁,裴长远也没有睡着。
赵氏从江淮老家回来,便要大张旗鼓为他庆祝高中进士、
可裴长远自己心中知道这进士是如何得来的,有什么可庆祝的?
从前在松竹县与他一同考试的朋友们,知道他高中进士的消息,显然有些疏远他,心里都有怀疑。
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最是清楚,也怨不得旁人怀疑。
按裴长远的心思,这殿试分明是可以落选的,但太子几乎是用他的命硬逼着他赴考,硬逼着他中举。
裴长远是后悔的。
若是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与虎谋皮。
他根本不在乎功名利禄,原先也只是想要求娶徐望月而已,可眼下他已然是下不来台了。
这一场庆功宴,赵氏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把他的朋友们都请来。
那些都是贫苦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却始终名落孙山。
而自己,才识能力没一样比得上他们,却能高中进士。
实在可笑可恨。
若是庆功宴上朋友们发难,那裴长远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更不知道,如何担心,这事便如何发生。
赵氏为裴长远举杯时,一个书生却摔杯站了起来:“裴二公子,在下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请问你高中进士时,考的是什么题?”
这问题问得并不难。
裴长远又不是没去参加考试,只是提前知道了题目,太子还找了人替他拟好了答卷,背出来便可。
可此刻是庆功宴,这书生这般问道,分明是想为难他。
裴长远动了动唇,还没开口,就见赵氏紧锁着眉头,挑眉望向他。
赵氏满脸不耐,转头看向身旁云嬷嬷,压低声音问道:“那一桌子贫苦书生是谁请来的?之前的名单里没有他们吧?”
云嬷嬷看了一眼,附在赵氏耳边轻声说道:“我记得那桌子是夫人加上的。”
她这声夫人喊的是徐望月。
裴长远坐在一旁,将云默默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口咯噔了一下,这些书生是徐望月叫来的,刻意要给自己难堪?
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裴长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些书声全都站了起来:“如今裴二公子已是进士,比我们这些人高出不知多少。不知二公子能否答我们几个问题?”
见他们一一上前,裴长远面色煞白,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拒绝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赵氏更是恼火,她早说过这些寒酸之人不要做朋友,门不当户不对!
这些人果真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竟然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赵氏转头看向徐望月,眼底微微有些愠怒,她还未开口,徐望月却温婉起身,看向裴长远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二弟,无话可说吗?”
被他们请来的太子殿下端坐在一旁,笑着拍了拍手:“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
“裴长意,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这般对你的亲生弟弟?”
裴长意见太子提到自己,缓缓起身,神色淡漠:“太子殿下或许有所不知,我们裴家家训,有错必有罚。”
他转过头,淡淡看了一眼裴长远:“长远,你所犯下的错并非不可挽救,可你若是坚持不承认有错,就永远不可能获得旁人的谅解。”
听到裴长意的话,裴长远心口砰砰直跳,似乎听明白了什么······
徐望月看向外头,仔细算着时辰,这会儿顾怀风应该已经带着裴钰赶去汴京城郊一座荒山。
再过一会儿,顾怀风就能把那些兵器都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