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告诉米娅被剧本中断合同时,米娅并没有认真当一回事。然而,习惯了每天下午往外跑,突然之间无处可去,心里不能不感到失落。正在这时,我注意到了高坤的明显变化,她像是丢了魂一样,整天愁眉不展,目光呆滞,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有时候,她晚上出去了,第二天等她好久都不回来。有时候,她回来以后带着珊珊一起出去。
那天下午,高坤把我从珊珊房间里叫出来。我们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还没有走到尽头,她突然停了下来,靠在走廊的墙上,忧郁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米娅,夏华说,你从广告公司退回来了,你不能怪他,虽然公司是他的,但公司有股东的,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没事,我理解,谢谢你。她没有看我,低着头。一只脚在地毯上磨来磨去,好像在画圆圈。过好一会儿,她抬起脸来,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说,你知道我快支撑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几乎是和眼泪一起出来凶,然后低下头去小声抽泣。
米娅到旁边珊珊的厕所里拿了一块小毛巾,递给她说,你别心,一切都会好的,你把珊珊交给我,去医院照顾小雅吧。
她用毛巾蒙住脸,吸干眼泪,一对红肿的大眼睛看着我,干燥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米娅赶紧奔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净水,一边走回来一也把瓶盖打开,递给她。
谢谢。她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了半瓶,这种喝法,伸直脖仰面朝天,好像旱苗得雨似的,看得米娅好生怜悯。高坤,去吧,到医院去代我问候小雅。等她好一点,接她回来。
没料到这话刚出口,只听见“哇”的一声,她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往卧室奔跑而去,鞋跟咚咚咚敲打地面,一路撒下断续续的声音,露西······只有······三个······月······
“砰”的一声门自动关上了,把她的哭声一截为二、一半在内,一半留在走廊里。她的泪眼揪着米娅的心,鼻子堵塞.博透不过气。哭声让空气沉重地压下来,开始我还能走动,两只脚艰难地从这头走到那一头,来来回回,后来我只能坐在上,以泪洗面。米娅用手蒙住脸,泪水顺着手心往下淌,从指尖溢出来。唉,我为谁流泪?为小雅?为高坤?还是为自己?我已经好久不为别人流眼泪了。我被高坤的泪水传染了,她的眼泪滴在米娅内心深处的一个空白点上,让我动情。小雅是幸运的,米娅不知道如果自己患有不治之症,谁会如此关心我?高坤对小雅的深深关爱和生不如死的感情,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窗外,天色由白转灰。把珊珊弄起来以后,我到厨房去做晚饭,一边琢磨着是否要告诉约翰,如何对他说。被影视公司退回来,其实是最好的安排,家里家外都摆平了。同时,也给我一个机会,与约翰搞好关系。以前,米娅总是说自己太累,倒下就睡。他像单身男人一样,没有X生活也没有老婆的体贴和照顾,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早该发火了。可是,因为我在申请绿卡,他像二等公民那样对我眼开眼闭,实在非常委屈。如果哪天他忍受不了,跟我离婚,米娅的日子也不好过。
保姆移民等待时间是长了一些,排队得好几年。但是,安全保险,生活平静,没有艾利普,也没有马克,这些男人说到底米娅都不喜欢。夏华既不打扰我,也不拒绝我,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