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东起身相送,萧绎笑:“有什么事你不知晓得,有什么好避的?”
思卿道:“我不知晓的事情多着呢……知道的少一点,快乐多一点。”
沈江东看了看萧绎,向思卿再拜,口中道:“那日多谢皇贵妃维护。府上警戒不严,还请皇贵妃恕罪。”
思卿原本已经转身要走,听了这一句却又回眸,“嘉国公哪里的话?那日的事,我本已忘了。”言罢执江枫的手出殿去了。
沈江东目送思卿江枫两人走远,再度向萧绎下拜请罪,却被萧绎扶起来。萧绎道:“你这样就生分了。那日的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沈江东道:“陛下明鉴。但臣府上终究有责任。是因为府上防卫疏漏,才让刺客钻了空子。”
萧绎问:“查出刺客身份了?”
沈江东摇摇头,“那刺客是死士,事先就服了毒,缓发的。陛下与皇贵妃离开后,刺客就气绝身亡了。臣没有在刺客身上发现任何线索。”
萧绎修长的手指叩着桌面,笃定道:“到此为止,在过一段时日,事情冷一冷,你去善后。”
沈江东答:“是。”犹豫着道,“臣以为,户部未必干净。”
萧绎一嗔:“清水池塘不养鱼罢了。”
思卿与江枫沿着小径慢慢往宁华殿走。思卿素来不喜欢许多人近身侍候,只有菱蓁紧随二人,余下的宫人只远远跟随。秋日的禁中一片金黄,偶有几株红枫迎风摇曳。秋晴一碧,阳光洒在枝桠间,累叠出影影绰绰的光影。思卿不禁道:“昔年在南,此时尚有几分绿色。”
江枫道:“妾在南的时候不多,未曾有幸目睹江南秋景。”
到了宁华殿中,思卿命菱蓁将一早备好的礼拿出来。除了例礼,还有些头面首饰花翠。思卿道:“你们初成婚,少不得有些过府拜访的夫人,这些东西回个礼赏个人罢。”
江枫拜谢了,又将嘉国公府贡给宁华殿的礼物呈上,思卿笑道:“不必这样客气。”思卿一挥广袖,殿里的宫人顷刻间都退了出去,思卿开门见山问:“那日的刺客与抚州案有关,对么?”
江枫默了默,平静道:“妾为抚州案所累,回帝京途中,屡遭袭击。但未曾想到,刺客竟然敢夜闯嘉国公府行刺。惊了皇贵妃的驾,请皇贵妃降罪。”言罢离座下拜。
思卿扶起江枫,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请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抚州的事,与尚书令叶端明有多大的干系?”
江枫咬了咬牙道:“毫无关系。”
思卿竟然不再追问,知道:“你近来还需谨慎。过些时日,或可无妨。”待沈江东夫妇出了宫,萧绎起驾去太学听讲,菱蓁蹭到思卿身边道:“奴婢听说,陛下命嘉国公署理直隶总督的差事。”
思卿“嗯”了一声。
菱蓁想了想,慢慢道:“相爷给您的信。”说着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封信,放在思卿面前,逃命一般地走开了。
宁华殿的小书房是思卿亲手布置的,也是她时常闭门静思的地方。金丝楠木的壁柜旁边是新换上的水色万重软烟罗纱窗,书案上甜白釉水盂里养着金钱草和一尾金鱼。思卿拔下银簪子逗弄金鱼,金鱼四处逃窜却无处可躲,只得躲到金钱草的根须下,露出翕合不止的鱼鳃。
思卿叹了口气,丢了簪子,转头去看书案上叶端明写的那封信。
思卿打开了信,一目十行读了一遍,揭开香炉的盖子,将信丢入炉中焚毁。她寻出一张红栏纸笺,提笔写洋洋洒洒写了大半页,末了写到:亦或交相权,散余财,辞官爵,可保为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