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江枫有远见,把下人都轰到园子外面,隔着一道水系,下人们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除了守门的沈浣画陪嫁侍女霞影,屋里面只有江枫沈浣画姑嫂、三老爷、四老爷四太太、菱蓁、刚踏进屋的叶端明和倒地气绝的三太太。
菱蓁赶在宫门下钥前回了宫,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叶府今天的事与思卿讲了一遍,旁听的萧绎皱了皱眉:“没嚷出去吧?”
萧绎担心台谏用唾沫淹死叶家,累及思卿。
“此番可真亏了这位新舅太太,事发时把下人都打发了,屋里就这几个人。最后商议,且先说三太太和四太太起了口角,三太太发急病死了,把丧事办起来,以防口舌。等丧事过了把四太太送到城外家庙去‘祈福’,不再接回来了。”
“三哥放心,老爷子不可能说,四房杀了人也不可能说,沈家姑嫂不会掺和这些,剩下三叔——他镇日盼望升官发财死老婆,如今老婆真没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思卿淡淡道。
菱蓁道:“大奶奶害怕,想和舅太太回娘家去,舅太太不愿意,劝大奶奶,说好端端住回娘家,容易引人怀疑。大奶奶和我说,既然明天给三太太举丧,缓两日,大奶奶就进来寻大小姐说道说道。”
“别的不怕,只怕府上还有阿猫阿狗传消息……罢了,能做的都做了,一半尽人事,一半听天命。这次不用我出头,老爷子也定要分家。对了,四太太身边那个丫头呢?”
“您说荷叶?起先四老爷冲出来要踹她,被舅太太拦住了。后来乱哄哄的,四老爷还是踹了她的脑袋,直接把她踹晕了过去,奴婢回来时看着怕是不行了。”
“蠢!荷叶转头就把四太太卖了,身上必定有问题。你说四太太给她银子,干嘛拿绣着自己名字的帕子包着?”
“奴婢也觉得荷叶不大对劲,现下没法儿了,她家人身上也未必查出什么来。”
萧绎顾虑:“内帷不修,万一让外头听见风声,于你又是一桩麻烦事。”
“外头?你说这事情是谁设下的圈套?”思卿不理会萧绎,只问菱蓁。
菱蓁疑惑:“难道不是四太太?四房和大爷大奶奶早就有些不和睦,那年秋天大爷南去还差点让四房算计了……”
思卿摆摆手:“四太太那般蠢笨,能设下这么精细的局?此番没有嘉国夫人,只怕府里就折进去了。”
菱蓁恍然大悟:“有人教唆四太太?”
思卿颔首道:“这事要查。三婶子从前管家时忽然心底仁厚,但是未免太疏松了些。”
萧绎放下茶盏借口道:“这还用查?谁最想你们府里乱起来?嗯?”
“端王决不屑于此,老九前头还瞧上了三房的兰芷,也不会是老九,只剩下……”思卿拿眼睛看萧绎,“剩下的我惹不起。”
“你怎么惹不起?”萧绎问。
“抚州的案子现在把吴天德推出去是暂时了了,但是究竟是在抚州作耗,是谁咬住了我那便宜老子?”思卿见萧绎装糊涂,自己也装糊涂。
萧绎没法儿,直接道:“何适之最近确实有些走调。”
“我那便宜老子的调也从没对过。”思卿道。
尚书令府上三太太没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叶府放出一些三太太多年无所出,不受待见,郁郁而终的消息,倒也没走漏风声。
待三太太的丧事办起来,沈浣画江枫姑嫂都按品服大妆进宫拜皇贵妃,三人关起门来不免都谈起叶府的糟心事。
沈浣画一面说那日的事一面忍不住流泪,描绘那日的事事无巨细,活似天桥下照话本说书的。后面江枫又叙述了一边,却是把证据先列出来,又把疑虑讲了,仿佛衙门里下官奏对上官,末了说了一句把思卿惊了一下。
“偏偏浣画有了身孕不能操劳,三个多月快四个多月了,脉象却不稳。”
思卿连忙去摸沈浣画的脉,“你也太大意了,三个多月才知道!既然如此,不能再长途劳顿回兄长那里去了,你若觉得府上乱,只管会娘家住着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