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放下碗想了想，摇了摇头。二丫怯生生地插嘴道：“是三个月前。爹走后，我数着日子。”

三个月前，与沈怀夕和赵庭桉收到消息的时间相差无几。二人心中都有了计较，岔开了话题。

“秀儿嫂子，今年田里的收成好吗？”沈怀夕熟稔地和秀儿聊起了天。

秀儿叹了口气，“今年老天爷发了脾气，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田里的庄稼早就淹死了。好不容易停了雨，又旱了。家里颗粒无收，还得交田租。娃儿他爹现在又被征走了。”秀儿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

二丫默默上前，轻轻环住秀儿的脖子，“娘，别哭，二丫长大了，二丫去种地。”

秀儿抱着二丫，哭得更伤心了。

赵庭桉于心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帮助她们。沈怀夕褪下手上的玉串，放在桌上，“你们收留我们一餐饭，这是饭钱，拿去当了。”

秀儿止住哭声，语气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冰冷，甚至还夹带着一丝嘲讽，“你们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吧，对你们来说我们这种人是不是只需要银钱？这手串拿回去，我们家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你们若是休息够了，就上路吧。”

沈怀夕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面对这样的秀儿，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是我们叨扰了。”赵庭桉见势不对，拉着沈怀夕一边道歉一边往外走。秀儿低头收拾桌子，连眼神都没给他们。

“我刚刚，是说错话了吗？”沈怀夕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有些茫然。

赵庭桉回头看了一眼在风中有些摇晃的小屋，思索着回答道：“或许对她们而言，食能果腹、衣能弊体、房能遮雨更加重要吧。但这些，不是我们给银子就行的。你把手串给她，她得去县城才能典当。拿回来的钱也许够她们母女吃喝一段时间，可用完之后呢？如果天公还是不做美，地里还是长不出粮食，朝廷的田租还是一分都不能少，丈夫还是被官府强压着不能回来。我们给她们的银钱只能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沈怀夕仔细分析着赵庭桉的话，承认自己确实考虑的不够周到。她本想着即使秀儿的丈夫回不来，她也可以自己干农活或是做些其他的赚钱。但她忘了这只是个不到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除非秀儿带着孩子离开这儿，不然一个人很难撑起这个家。而离开这儿对秀儿来说，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吧。因为沈怀夕根本无法设身处地的感受她的无助。

“殿下，你会是个好皇帝。”沈怀夕发自内心地说道。

“孤一姑娘，慎言。”赵庭桉抬起眼淡淡道。

沈怀夕无所谓地笑了笑，“走吧，殿下。”

两人沉默无言地走在路上，这个村子如秀儿所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也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也许是这一个月的相处让两人之间变得熟悉，沈怀夕突然开口道：“殿下，这个村子大吗？长什么样？”

赵庭桉放慢了脚步，缓声说道：“很小，二丫家是进村的第一户人家，她们家只有两间房，屋顶上盖着的是茅草。这里房子与房子之间离得很近，多数都是像二丫家一样的房子。前面这一户住了个老奶奶，她刚刚出来打水的时候，看了我们俩一眼。天亮了，多数人都起了，好几户开始生火做饭了。”赵庭桉说着说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脸上，冰冰凉凉的。他抬手摸了摸，有些惊喜：“下雪了！”

“下雪了！”沈怀夕与他同时说道。沈怀夕伸出手，想接雪花，赵庭桉轻握着她的手，往前伸了伸，“小雪，稀稀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