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地,不能来。”
女人见秦树海不肯罢休,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说:“看你口干舌燥的,喝口水吧!”
秦树海舔了舔枯皮的嘴唇,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咕噜咕噜地就往嘴里倒。
女人看着他喝下,嘴角漾起诡黠的笑意,转身离开。
秦树海却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感觉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瘫坐在隧壁边就闭上了眼睛……
乍暖还寒的时节,一路烟霞莺飞草长,柳絮纷飞春光酝酿。
越野车驶出高速路,在蜿蜒的泊油路上盘桓迂久,又转道坑洼的泥土路驶进村庄,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
杜雁来突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卓樾的腿上睡着了,她连忙坐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到卓樾的牛仔裤上也被自己的口水洇湿一片。
卓樾终于轻松下来,艰难地活动着自己的膝盖,说:“你可真重,我这腿若是好不了,就真成了瘸子了。”
“对……对不起啊!”杜雁来十分尴尬。
卓樾看着一脸绯红的杜雁来羞赧的模样却是十分可爱,笑道:“你这熬夜半个多月了,回家就好好休息吧!”
越野车沿着窄小的土路开到一处偏僻的砖瓦房前停下。
前些年,杜雁来工作有了些积蓄,才帮家里翻盖了这几间新房,不过里面陈设简陋,屋里总有擦不完的尘灰和挥不去的霉味。
几人将老杜抬进卧室轻放在床上。
杜雁来的妈妈元芬从未见过丈夫这般模样,惊慌得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猩红疤瘌的半截手掌揉着泪眼,左边脸颊也有明显的烧疤,此时抽搐的五官显得更加怪异。
“好了——嚎什么嚎?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杜雁来凶巴巴地冲她妈吼道。
元芬立即忍住,瘪着嘴不敢再吭一声,眼泪却止不住的哗哗流。
卓樾看着眼可怜兮兮的元芬,转头对杜雁来,说:“你怎么能这么与你妈讲话!”
“你管的着吗?”
杜雁来似乎换了一副面孔,又如同当年学校那个刺猬一样的倔强女生。
“杜雁来,那我们就回去了,家里有事就找我。”
卓樾说完便与袁泓新开车回到村委会,走进卓樾四处漏风的宿舍,房顶钉着一张红蓝白条的油布做天花板,几块纸面一样的花格窗帘还遮不满窗口,一张锈迹斑斑的高低床也摇晃不稳,卓樾从包里翻出几件衣衫换下。
袁泓新环顾房间,也找不到一把能坐的健全椅子,他只得来回走来走去……
“卓樾,你怎么想的?好好的律师不干,下放到到这家徒五壁的地方做‘知青’?”袁泓新说。
“我可是党员,我爸说基层锻炼人,农村地方民风淳朴……”
正说着,几个男女吵嚷地进来村委办公室没有寻见人,便一脚踢开隔壁卓樾的宿舍门,卓樾裤子都还没来得及穿,慌忙地拿过衣服围在身上。
“你们谁是卓书记?”
“我——”
“卓书记,你来给我们断个理,我放了一个炮,说好了算点炮……”
“放炮做什么?”卓樾疑惑地问。
“卓书记,你……不打麻将吗?”
“不打!”
几人又转头看向一旁憋笑的袁泓新,问:“你呢?”
“我也不会!”袁泓新一本正经地回答。
“哎呀!书记连麻将都不会,还有什么能耐?那跟你们说不着,我们找梁主任去……”
“还找梁主任,上次被他骂了一顿,还不长记性。”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走了……
袁泓新又关掩上斑驳的木门,笑道:“你口中的‘淳朴’是泾渭不分的杜雁来?还是对你不屑一顾的村民?”
卓樾刚提上裤子系好,一对婆媳揪扯着进来告状,卓樾目瞪口呆地看着婆媳二人嘶声竭力地辱骂对方的先人,自己根本插不上半句,只得无奈地等着她们尽兴……
另一个大爷又心急火燎的找来,拿着一根毒镖说:“卓书记,我家的狗又被人偷了,我们这片就没有谁家的狗能养过两年的,你要跟上面反应啊,这狗贩子都是用这剧毒镖杀狗,然后拖走卖给饭店,你说这狗肉能吃吗?”
“那是不能吃——”
……
好不容易将村民都劝走了,袁泓新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别笑了,袁泓新。”
卓樾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我的意志不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