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龙结婚当天,天公竟也不作美,翳翳云层低空笼罩,萧萧寒雨浸湿枯草。
杜雁来一早就撑着雨伞往朱家走去,在朱家附近的竹林边遇见朱小萍背着一个大包、一手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一手撑着伞迎面过来。
“朱小萍,今天你弟弟结婚典礼,你怎么还要出门?”杜雁来疑惑地问。
朱小萍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我爸妈嫌我这个离婚的女儿在家晦气,叫我出来外面呆两天,免得冲撞了小龙的喜事……”
“怎么还这么迷信!这里也是你的家啊!”
“女子哪有什么家?离婚了,走到哪里都惹人嫌!”朱小萍说。
“那你去我家陪我爸爸一天吧,家里我把饭菜都准备好了,中午的时候,你帮忙热一热一起将就地吃吧!”杜雁来说。
“谢谢!”朱小萍眼泪夺眶而出,抱紧女儿说: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委屈了小敏,她还这么小就跟我受尽白眼。”
……
卓樾在宿舍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看见对面医务室几天未开门,他又返回屋里提了一箱牛奶骑车去刘医生家看看。
寒雨冷烟下几间并不算宽敞的平房冷冷清清,屋后一片毛竹被鸣啸的北风揪扯地似乎要连根拔起,泛起发白的叶背拼命地抖动。
卓樾敲门进去,刘医生的老婆红梅板着一张苦瓜脸正趴在桌上吧唧吧唧地吸着面条,一边絮叨:
“卓书记,不用拿牛奶来给他,他喜欢偷吃……什么都敢吃,叫我和女儿怎么做人?蓓蓓卫校放假家都不愿意回,直接住她小姨家了……”
“刘医生在哪里?我去跟他聊聊。”卓樾说。
红梅用筷子指了指一侧的一间偏房,说:“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我可没空搭理他,等会还得去朱家婚礼庆典帮忙。”
卓樾便提着牛奶推开那间已经掉漆的木门,房间里昏暗杂乱,窗口被一堆杂物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只能看见玻璃窗外竹影摇曳。
刘医生按开灯,在墙边的一张小床上坐起来,裹着厚厚地棉衣靠在床头,须发邋遢,面部依然青紫。
“卓书记,请坐,让你见笑了!”刘医生嘶哑着声音说。
卓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刘医生形容憔悴也是一阵心酸:“刘医生,您吃饭了吗?”
刘医生靠在床边摇摇头。
卓樾连忙撕开牛奶箱,取出一瓶牛奶递给刘医生,他手臂微微颤抖地接过去,喝了几口,忽然一阵鼻酸,自己在村里救治助人无数,如今除了卓书记,无一人来探望他。
“谢谢你来看我!”刘医生感激道。
卓樾看他有气无力的模样,说:“您身体无碍吧,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清楚,就是饿了几天,有点虚脱。”
“您……真的……”卓樾似乎仍是不肯相信儒雅斯文的刘医生会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
“我说没有,你相信吗?”刘医生问。
“……”
“在蜚短流长的乡村,清不清白毫无意义!”
刘医生喃喃地说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哀丝豪竹,与杜雁来是一辞口吻。
“我再劝劝红梅婶子。”卓樾说。
“不必了,卓书记,我与她生活了十几年都没有说通她,她是个勤劳本分却浅薄固执的妇女,年轻时不懂选择,结婚后才发现两人性情不合,总是争吵,后来我也厌倦了,索性不再与她争长论短,她便以为自己是对的,越发的盛气凌人。”
“那……您为什么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