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雨水太多,她尝试了好久才点燃了一些较小的枯枝,黑烟从木柴上升起,呛得她连连咳嗽。
烟雾很大,火苗却只有一小簇,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没用的,下雨升不起火来。”肖昊也走过来了,见到那黑烟和狼狈的殷久,不由得笑出声来,他看出殷久生火是想让他烤干身体,只不过流浪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湿衣服不穿的话就没有衣服可穿,反正死不了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过殷久这有些笨拙的举动还是让肖昊感到了温暖,同殷久一样,肖昊孤独一人很久了,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很自然的就凑在一起寻找慰藉。
顶着呛人的黑烟,肖昊总算是烤干了身上的衣裳,也沾染了一身的烟火殷久走到肖昊的身侧,这一次没有污迹的干扰,肖昊耳后确实有着一条黑线,若隐若现,再观他的手指,甲面泛着青紫。这孩子体内瘀伤很重,若是不加以干预,恐活不过十五岁。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出来住?庙里不好吗?”肖昊终于将自己憋了一夜的问题问了出来,昨夜受了惊吓、又饿又困,他来不及多想。今日回想起这件事,就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他的心尖肉,让他不弄清楚就不舒服。
殷久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旺盛的求知欲,便带着肖昊重新走上了回破庙的路。
破庙里,已经没有了落脚的行人,四下里一片狼藉。肖昊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门口的大汉的尸体。血肉模糊,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头都被砸碎了,他还是从尸体肩上插着的一柄箭认出这就是昨夜要打他的土匪。
毕竟只是一个少年,肖昊顿时就跑到了墙角吐了起来,将胃里本就不多的东西呕得一干二净,最后只能呕出一些清水。殷久并没有出手为肖昊止吐,这么吐一下对他来说也有好处。要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瘀血排出,是一个慢活。
肖昊自小行乞,被年长的乞丐殴打是常有之事,有时候被打得全身青紫也抢不回来半个脏兮兮的馒头,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个头不矮,全身瘦的几乎成了皮包骨,熬不到成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日被冻死饿死在阴暗角落之中的小乞儿不知道有多少,肖昊也只是其中平凡的一个而已。不过自从他遇见了殷久,以前凄苦的生活逐渐离他远去了,这是后话。
更让肖昊无法接受的是,除了大汉的尸体之外,还有三四具伤痕累累的女尸。殷久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有些女尸的伤痕根本就不是生前造成的,虽然不喜赵秋山,不过他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的。
肖昊吐完之后便苍白着脸退出了破庙,他不是第一次知道世上最恶的不是将恶摆在脸上的人,而是将恶藏在心里的人。
他只是惊异于一群看上去无辜极了的人,内心爆发出的恶也这般可怕,甚至强过了那些山匪。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了?”他问,所以才要带他离开?
殷久摇头,“太臭了。”这才是她离开的主要原因,没有人愿意闻着屎尿的骚臭味过夜,她更是如此。不过她的确早就知道这些百姓看上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弱小无辜,懦弱是真的,但面对更弱的人,他们往往会将自己受到的欺辱发泄到更弱者身上,以造成一种自己很强大的满足感。
两人走出破庙,将一地尸体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