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儿子,杨禅自然不愿年迈的父母,为自己或为儿子的身体状况操心上火、悲伤难过。
作为一个丈夫,杨禅也不愿让新过门刚两年的妻子,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做为一个父亲,他更不希望自己刚刚出生才两个月的爱女,在今后的成长中,缺少了这世间最内敛最深沉的父爱。
所以,这事儿,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告诉家人,只能由兄弟两个人甚至杨禅自己默默来扛。
幸运的是,哥俩后来再私下去医院的时候,拍片的医生告诉他们,这个瘤子长在了脑骨和脑膜之间,并没有蔓延至脑皮层内或者脑干的迹象,按照医学上的说法,有很大的可能是属于良性的脑膜瘤。
不幸的是,当他和哥哥心怀侥幸,连夜开车到了春城吉大一院,接受了脑科专家洪教授的诊断后,又因为这个瘤子的体积过大,不得不放下拖到年后再做手术的想法,几乎是毫无心理准备地卸下所有侥幸心理,直接就躺在了手术台上。
或许是年轻时便一个人独自去南方闯荡了多年的经历,使得杨禅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哪怕是在躺上手术台前的那一刻,他的心里都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一点点恐惧……
“该死该活鸟朝天,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当全身麻醉的药力一点点的渗透脑部后,杨禅不得不狠狠地在心里怒吼了一声,随后便渐渐从隐约的恐惧之中脱离,被动地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中……
这种所谓的沉睡,与我们平日里的沉睡又有不同。
因为人在注射入脊椎的麻药作用下,会使得整个肢体都呈现出极度放松的状态,让身体各个部分肌肉丝毫力量不会发出,使得整个身体变得格外的沉重。
而至于为什么杨禅在这种深度沉睡中还能感受到这一点,是因为当他的颅骨被微型的合金骨锯一点点锯开,并将那一块块指甲大小的头盖骨一点点切掉的时候,一道难以形容的感觉或者说是灵光,忽然从他的头顶‘跳’了出来……
当然,经过杨禅在日后的修行生活中分析回忆后,他自认为当时从脑子里跳出来的,绝然不是什么小说里所谓的灵光。
因为压根就是他自己的意识或者说近似灵魂的某种状态,而在修行界中,则一般会被称为灵识。
甚至就连‘跳’这个字眼,杨禅事后也觉得用得十分不恰当!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在那个永生难忘的瞬间!
杨禅有些模糊却偏偏又十分肯定自己看到了忙成了一团的医生和护士们……
当然,他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静静地躺在了手术台上的自己……
这是一种奇怪而又十分别扭,亦或说是一种诡异的视角。
也是一个会让常人觉得恐惧甚至晕厥的视界。
然而杨禅此刻的状态,大概比昏厥来得更加深刻,所以哪怕他吓得快要尿了,也无法像平常一样闭上眼睛不看。
是的,这个诡异的视界不看都不行,毕竟还没摸索到这个视角的关机功能。
在这个难以形容的诡异视角中,所有的颜色乃至声音都已幕然褪色,就好像在独自蹲守在一间小黑屋里,欣赏着儿时记忆中卓别林大师自导自演的黑白喜剧默片一样……
然而这只是最基本的,更诡异的是,在这个视界中,空气中弥漫着尘埃般的细微微尘。
这些微尘几乎无处不在,有的黯淡、有的光亮,落在肉眼看着正常的人类身上,就好像是把真菌种子撒在人工饲养蘑菇的朽木一样……
是的,在杨禅的此刻的视角中,每个人都会因为微尘落在身上,使得身体某个位置或器官,诡异地一点点滋生出令人战栗的变化……
这种变化多端,可能是一根根像茶树菇或金针菇一样颜色深浅不一的肉须,也可能干脆就是狗尿苔一样的白蘑菇,更甚的还有一个护士的咪上长了一只小手般的诡异东东。
“尼玛,这是要闹哪样啊?原来挺好的画风,怎么一下就转变成克苏鲁风味的东方鬼片了?“
按照当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杨禅自觉惊叹、战栗、恶心莫名,却又因为视角的关系,不得不坚持看下去,只是即便黑白默片没有彩色恐怖片吓人,然而却架不住量大管饱,还强制性的不许不看,其中的千百滋味,真的跟曾经风靡一时的喜剧默片扯不上一毛八分钱的关系……
唯一还算让人觉得勉强能值得高兴的是。
杨禅发现自己的身上,好像并没有杂乱的滋生出那些诡异的蘑菇或者肉须。
之所以说没有杂乱滋生,是因为在杨禅此刻的视角中,落在身上的微尘彷佛落进了一个无形的漩涡,通通集中在自己的大脑上面。
是的,杨禅痛苦的发现,之所以自己身上没有杂乱滋生,或许都是因为落在身上的微尘,明显被自己脑袋上面扣着的那块人脸一样大的‘巨大猴头菇’快速吸收了!
“我擦,这瘤子这么邪性吗?这怎么看都是要血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