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禅觉得这个原本充满了正能量的念头，随着那一打桩机似的铁拳，又不知不觉地隐隐向其他方向发散。

与此同时，另一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念头，油然从心里蹦了出来……

“虽然明知道是救人，可这动作看起来为毛感觉有点不感动呢……”

杨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哑剧状态的诡异恐怖片状态。

实际上，无论他的有多少个念头不断跳出，也无论其中有多少是关于心情跌落至怎样的谷底，杨禅如今的主要意识，却显得有些冷漠，无从所动。

这种感觉十分难过，也很难用言词来形容清楚。

如果非要对其形容一番的话，那么更接近那种明知自己在梦里被梦魇着了，可是无论怎么样用力去挣扎，也都偏偏就无法醒来的状态。

这种状态，使得杨禅的意识和身体之间，充满了某种巨大的抽离感。

因为杨禅的意识虽然不知为什么能从身体中跳脱出来，并可以清晰地反过来看到自己，可他却无法感受到自己与传说中的鬼魂之体有什么相同之处，更不知该如何去拯救自己，甚至就连慌乱、呐喊甚至哭泣也都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就好像梦到自己身陷重重泥潭里面，却又无法自拔一样，所有的状态都是清醒的、平静的乃至冷酷的……

杨禅小学毕业的时候曾经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围棋。

还记得在围棋规则中，对局的一方下过一手棋后，并没有使对方的棋子被吃，反将自己的“气”数变化为零，这时，行棋的一方便要自动将自己无气的棋子一一提掉，然后该轮对方行棋，是为自拔。

而在上学时，他记得《宋书·鲁爽传》中曾说：“世祖镇襄阳，轨遣亲人程整奉书，规欲归顺，自拔致诚。

这里两者都是描述自拔的含义，可却因为各自场境而产生不同的意思。

对于杨禅此刻的心理来说，所谓自拔，便是主动地从这种无尽抽离的痛苦或者说是幻像中解脱出来。

可惜的是，前面已经说过了，杨禅如今的状态，注定他已经是无法自拔。

所以，若想从这种困境中解脱，怎么看都是需要外力来相救的。

杨禅认为此刻他最大的外力，便是主治医生洪教授。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洪教授，并不知道杨禅的意识，此刻正处于奇妙的灵魂抽离状态，

他自然更不知道杨禅如今好似炊烟一般，飘忽悬浮在手术室的半空之中无法自拔，唯有被动的以一种俯视众人的诡异视角，带着一丝恐惧、疯狂却又极度平静地注视着洪教授的面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离洪教授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

诡异的事情再次出现，随着杨禅无数混乱不堪的念头不停的叨逼叨，在恐惧至极的情绪下一直注视着洪教授，那无数看不见的弹幕呓语和视线，好像真的拥有一个个虚幻的身体，将所有的语言、目光或者说是念头，都纷纷集中在洪教授的双目之间……

“嘶！小苏，你帮我挠一下眉心！”

洪教授突然觉得眉心很痒，连忙转头看向小苏护士，然而在杨禅的眼中，原本洪教授眉心处密集的微尘，在与小苏护士的手套外面的微尘相遇后，反而出现了更加奇异的变化。

一团杂糅了黑色、白色、粉色和红色的微尘，好像一个种子种在了洪教授的眉心上，与他的皮肤一点带你交融，绽放处一丝丝细微的肉芽，快速的纠结、蠕动，最后凝聚成一颗红豆大的小肉揪，抽处一根根根芽坚定滴向眉心的皮肤纷纷落地生根……

“怎么还有点痒？谁把手术室里的温度调低了么？”

洪教授扭了一下头，示意小苏护士再帮他挠两下，顺便擦一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口中不觉自语了两句，然而刚刚还有些纠结的思路，却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里的神经和血管都没动，应该是患者自身休克！”

小苏护士的帮助，让刚刚还像红豆大小的小肉揪，再次摇身一变，生长成一颗山葡萄大小的——眼睛。

不对，应该说是看着有点渗人的诡异眼球。

杨禅咽了口部不在的口水，看着那颗山葡萄大小的赤裸眼球，下半身化作一根根肉须，牢牢地抓住了洪教授的眉心皮肤，并一点点与之融合，最终沉没消失……

“好家伙！”

洪教授聚精会神，而眉心刚刚变得平滑的皮肤则先裂开一条缝隙，随后从表皮层下面开始横着缓缓地张开，此刻这颗诡异的眼球，已经变得人性化了很多，除了跟二郎神的天眼是一横一竖外，看起来就像这里本就应该长着这么一只充满了智慧的眼睛。

那横着的眼睛眨了眨，哪怕没有显微镜的辅助，好像也看得十分清楚，当它看到杨禅脑皮层上面，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猴头菇版脑瘤时，那眼中的粉灰色瞳孔先是微微缩了一下，随后慢慢放大，再放大，直至将粉灰色的瞳孔伸展到了极限，反过来将整个布满了血丝的眼白全部包裹其中，这才缓缓地闭上……

“先上电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