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外。
被饲养得白白胖胖的五六只大白鹅慢悠悠地在湖中游着,偶尔听到从学堂中传来的朗朗书声,却是眼皮都不抬,模样看上去比里面最后一排的学子还要困倦。
“……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少年摇头晃脑的背着,时而停顿片刻,却也完整地背了下来。
陈方点了点头,并不追问意思,只瞧了学堂里的学子一圈,沉声道:“……逍遥游通篇晦涩,所谓博闻强识,明陶你能在这么短时间记下来,已是十分不错。”陆明陶闻言一喜,恭敬地朝着陈方一拜才仰着头落座,神情十分得意。
“如今天下虽大行孔孟之道,可为学者应听百家之言而后自辨是非,除了明陶,竟无一人背下,你们如此懒散,实在让老夫失望。”说罢,陈方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北角的顾定延一眼,神色失望。
待下了堂陈夫子走了,一众学子才聚在一块儿悄悄嘀咕:“……昨儿才教的,哪儿能背那么快?明陶他一早就看了先生的教案,打定了主意要出风头,我们的策论都还没赶完,哪有这功夫?”
“就是就是……”
学堂的一角,朱衣小童却没理会那些人,径直向正在收拾笔墨纸砚的少年而去。
顾定延正默念着什么,抬眼发现一唇红齿白的小童嘟着嘴站在面前,不由失笑:“怎么了?”
顾西轻哼了一声,按下他准备收起的书,不满道:“二哥哥,我昨儿明明听见你都在背这本书的最后几页了,方才为什么不站起来背?先生差点都发火了!”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浑不在意地道:“后来明陶不是起来了吗?这种事有什么要紧的,我也懒得出这个风头。”
“哦,原来二哥哥是不屑和陆明陶比啊。”她笑得眉眼弯弯。
顾定延无奈摇头,不置可否。
顾西笑嘻嘻地左摇右晃,背过身时嘴角却耷拉了下来。
相处了这些时日,顾定延的性子她也能摸准几分他面上温和随意,心中却傲气十足。寄人篱下这种事,他从一开始就是排斥的。
若不是念着那时对她的承诺,放心不下她,他那时便不会顺水推舟地同她一块进了姜家。可束脩一事过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氏待她不薄,顾定延亦是。自那以后,他就鲜少做出风头的事,进学也不如一开始那般积极,若是扮猪吃虎便罢了,怕就怕,他是真的开始随波逐流,对读书不上心了。
为此,顾西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毕竟,写在史书上的顾定延明面上可从未和注定满门抄斩的姜家有任何瓜葛。若是因她的缘故使顾定延白白荒废了学业,无法再走到前世的高度,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婢女香儿神色慌张地进来,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她笑意微敛,顾定延微微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怔,回头时想到了什么,眼眸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