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白!
那个年纪轻轻便统一了胡人疆域的男人。
史书上说,他是胡族大王与一个汉人侍妾生下的皇子,这样一来,能通汉话便不足为奇了。
真的是他吗?
顾西闭眸冥思片刻,忽然想起昨日那黝黑小伙子害羞地挠头时,右手虎口处一道浅灰色的奇异印记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匆匆梳好了头发披好外衣便不顾丫鬟的叫嚷出了舱。
是他。
必然是他。
那样的印记,胡人不屑,唯有他以此为傲。
可他为何要潜伏在姜家的船上?
顾西一时间心乱如麻,出了舱扯住一个老船夫便劈头盖脸地问:“那些搬货的人在哪儿?”
老船夫骤然被人拦住本有些生气,但见是个衣着不凡的少爷,态度便软和下来:“货搬完了,都走了。”
顾西松开手,一时间不知该轻松还是戒备。
“怎么了?”顾定延听见动静亦走了出来,见她脸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印子,不由失笑:“脸都不洗就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啊?”顾西摸了摸脸,余光又瞥到那边的画舫上李氏挽着姜晴容微微地笑着,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罢了,管他什么乱世枭雄意欲何为,只要他没下作到对妇孺下手便不计较了。
一脸关怀的顾定延丝毫不知此刻正被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家伙归到“孺”一类,见她望向李氏那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意提醒:“听说大小姐给三少爷送了一瓶药,三少爷已经好多了,你便不用担心了。”他知道姜程与顾西算是很好的玩伴,想是嘴上不说,心中定然也挂念着,便将下午听来的消息讲与她听。
谁会担心啊?她好歹算是个小神医,不至于连姜程的晕船都治不好吧。
若是她治不好,姜晴容的什么药也别想治好。
顾西强忍着开口反驳的冲动,目光与那边妙龄少女的视线碰巧对上之时,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起来。
平日里可没见姜晴容对隔了个房头的堂弟演什么姐弟情深的戏码,怎么这回竟还巴巴地去给人送晕船药?
对传闻中同样晕船的前未婚夫五皇子都没这么上心过吧。
看来,她这个长姐还真喜欢给她添堵啊。
她倒要看看,自腊月二十二那日后,她又准备了什么幺蛾子对付她。
这一日傍晚,一行人终于到了姜家在京城购下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中。
天色已晚,舟车劳顿的几位夫人也提不起兴致打点安排,只管照着孙妈妈预先分好的钥匙在各处住下。
顾西提溜着手里的一大串钥匙和顾定延一路同行到了外院,两人刚挥手作别,顾西便惊愕地发现顾定延踏入的正是自己的院子。
“二哥也住这里?”她一愣。
顾定延也有些惊讶,确认后点了点头:“京都寸土寸金,比不得金陵也是正常。”又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和二哥同住啊?”
他对住处的要求并不高,能有地儿看书睡觉就足够了,从前在家中他也时常与兄弟们偷喝父亲珍藏的梨花酿,喝得酩酊大醉兄弟几个席地而睡也是常事。小五虽比那两个小一些,在他想来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顾西挣扎了片刻也只得点了点头。
她虽是女子之身,可顾二哥又不知道,也没法怪他唐突。再者一个院子总不会只有一间卧房,要说麻烦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两人并肩进了屋,刚做好心理建设的顾西在看清堂屋中坐着的少年身后的箱笼后脸彻底黑了。
不需要再怀疑了,肯定是那个老妖婆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