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老盯着我》　　文/岁晚归山　　2018.06.19　　　　南方九月的风，带着夏风尚未吹尽的余温，轻抚着生机勃勃的万物。阳光依旧灼灼明媚，却不再像夏天一般炽热。　　　　岑蔚一大早便被好友许天娇拖着起了床。　　“死猪起床啦。”许天娇扯着嗓子扑到岑蔚床上，“快点，还要找老班批假呢。”　　岑蔚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脑袋：“你别吵嘛，再让我睡会儿。”　　半睡半醒时的声音，如同蜜糖般黏稠软糯，在许天娇听起来，就跟撒娇似的。　　　　许天娇深知岑蔚的懒脾性，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咸猪手”在岑蔚腰部的位置狂挠。　　“别闹！”　　上午七点半，同学们都在教室里早自习，两个人在却在宿舍闹作一团。　　　　一个半小时后，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出现在教院附中门口。　　　　三个月前，她们还在这个学校里奋力拼搏冲刺中考，如今，望着操场上一个个欢乐的身影，岑蔚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意，眼底似有鎏光闪烁。　　　　那个夏天，是再也回不来了。　　　　“走啦，进去还有时间我们先逛逛。”许天娇催促道。　　　　此时学生们都在上课，校园内空荡荡的，偶尔有竹枝做的扫帚在校道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穿过教学楼，就是后操场，与大操场相比，岑蔚和许天娇都更喜欢这里，几棵高大的芒果树是她们初中三年最好的回忆。　　　　“哟，那不是你亲爱的小学弟吗。”许天娇伸出手朝一个角落指着，故意把声音放得特别大，戏谑的意味十足。　　是他吗？　　岑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角落里有一个蜷成一团的身影，颇像儿歌里蹲在门口的哈巴狗，可怜兮兮。　　是他了，江尽随。　　　　许天娇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去呗。”　　岑蔚回过头笑了下，对她抛了个“你懂得”的眼神：“要不……”　　许天娇笑得一脸神秘兮兮，左手在空中拍了两下：“好嘛，我先走行了吧。”　　　　岑蔚走到江尽随面前，蹲下，视线与他的平行。　　江尽随从许天娇讲话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了，黝黑的眸子盯着岑蔚到现在，目不转睛。　　　　岑蔚最受不了的就是江尽随那双迷人而富有魅力的瑞凤眼，盯人的功夫十分了得，长大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姐姐。　　　　曾经岑蔚和他面无表情对视超过五分钟，最后的结果就是江尽随面无表情地看着哭笑不得的岑蔚，尴尬无比。　　　　岑蔚没有丝毫怀疑，只要江尽随愿意，盯着某个人的眼睛看一整天也没问题，不过得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怎么在这。”与以往不同，这回倒是他先开口说话，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岑蔚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笑了，两眼微微眯起，眼角上扬，眼里映着灿烂的光芒。　　“我来拿毕业证书。”　　江尽随“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只是那双眼睛还是盯着岑蔚看。　　　　岑蔚被看得不自在，又问：“被谁欺负了？蹲这里。”　　“欺负？”江尽随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声，好像是在说，我是那种会被人欺负的怂包吗？　　　　岑蔚心说，可不就是嘛。　　　　一个身高一米七几的十五岁男孩，缩在地上就跟个小学生似的，良畜无害的样子，又能有多少武力值，和人打架也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岑蔚觉得江尽随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萌炸了，好想上去揉一揉。　　　　“那你在这干嘛？”岑蔚还是忍不住，伸过手在他脸上揩油了一把。　　“想你呗。”江尽随唇片弧度极小地翕动着，话语飞快地闪过。　　岑蔚愣了一下，眨眨眼，不太相信：“你说什么？”　　江尽随学着她的样子，眨巴着眼，笑得极其无辜，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没说话呀。”　　　　又是这样，从认识他以来就不知道被这种方式忽悠多少次了，岑蔚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却没看到江尽随耳根处那抹不自然的红。　　　　岑蔚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尽随，没好气道：“起来，送你上去。”　　江尽随抬头看岑蔚一眼，又把眼神移开，缄默不语。　　“你好矮。小心找不到男朋友。”　　　　岑蔚正想催，就听到江尽随这一句，拳头紧了紧。　　好想一拳揍过去。　　对着江尽随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点点头：“行，我走了。”　　　　感到裤腿被人拽住，转头就看到江尽随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要她拉：“脚麻了，起不来。”　　　　岑蔚抬头望天，安慰自己，别生气，是你自己要勾搭他的。　　很不情愿地伸出了手，然后江尽随一把握住。　　　　他的手凉凉的，很干燥，没有一点粗糙之感，握着很舒服，岑蔚也被弄得心痒痒。　　她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光滑圆润，很漂亮。　　　　再去感受，那边的江尽随已经松手，和岑蔚并肩站着。　　江尽随泛着狡黠的笑，说“走吧。”　　　　路上岑蔚才得知江尽随是因为欠了太多作业才被老师赶了出来。下课铃响时两人正好走到教室门口，老师从里头出来，看见江尽随，狠狠瞪了他一眼，踩着脚底的高跟鞋往办公室去了。　　　　初三的时候，岑蔚不仅认识了江尽随，还认识了一群跟江尽随一般大的学弟学妹们，这时下课走廊上遇上，都过来打招呼，扯着她问东问西。　　　　“学姐你怎么来了？”　　“学姐高中生活怎么样？”　　“学姐……”　　岑蔚耐心温柔地给一一回答了。　　　　江尽随站在一边，很不给力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个学弟眼尖地看到岑蔚身上的校服：咦，学姐，你竟然考上一中了！”　　岑蔚笑笑说：“你们也要加油啊。”　　说罢，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尽随。　　　　他没兴趣听他们的聊天，背靠墙低头玩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每天上课睡觉，回家不写作业，半夜还在玩游戏的家伙，一年后考上和她一样的学校恐怕是指望不得了。　　　　可她就是想和他一起啊。　　　　几个人都离开了，岑蔚才转身想要往办公室里去找以前的班主任。　　谁知刚迈开步子就被江尽随叫住。　　“学姐。”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岑蔚听清。　　岑蔚心里猛地一跳，转过头对上江尽随认真的眼神。　　　　四目相对，没人开口。　　“学姐。”江尽随又一声轻唤，这回像是低喃。　　　　这是岑蔚认识江尽随以来，第一次听到他喊她学姐，没想到此刻听到，是这般的。　　动人心弦。　　　　“我会考上一中的。”　　话语中带着少年的自信和笃定。　　　　岑蔚抬头撞进江尽随的目光里，看到他平时黝黑没有神采的眸子此时正熠熠生辉。　　凉风徐徐，岑蔚的头发轻轻搭在她肩头，随着风飘扬。　　　　岑蔚扬起柔和的笑，刹那间，江尽随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开朗明媚，因为眼前这个美好的女孩。　　他听到她说：“好，我等你。”　　　　许天娇在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以前的班主任聊天，问起岑蔚。　　“怎么不见岑蔚，你俩没一起过来？”　　　　班主任现在没教他们，许天娇说起话来也不带怕的：“她急着勾搭小学弟呢，那学弟长得也真不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　　班主任低头沉思了一会，有些纳闷地吐出一个名字：“江尽随？”　　　　“咦，老师你也知道啊？”许天娇有些兴奋,“她喜欢那学弟喜欢得紧呢，没少被我们调侃。”　　班主任好笑地看着许天娇：“他是我学生。”　　随后又叹了口气：“唉，那孩子，你说岑蔚当时也是一我们年段第一的成绩考进一中的，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孩子呢？”　　　　许天娇：老班啊，你心里的岑蔚还是太过美好。　　许天娇笑骂一句：“这个岑蔚，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　　　　眼神往办公室门口一瞟，发现了岑蔚的身影，许天娇心虚移开视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东看看西瞧瞧。　　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事实上，岑蔚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全程。　　她那个时候是怎么喜欢上江尽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