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 初春之时,校园内,树上嫩绿色的枝叶悄然抽出,桃花含苞待放,初三的学子们进入他们在这所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 “岑蔚,你那一对一老师怎么样啊?”课间,许天娇单脚跪在岑蔚前桌的椅子上,两只手撑着岑蔚的课桌。 岑蔚正做着数学题,听到许天娇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漫不经意地低下头,有些随意地说:“老师挺好的,就是以后每天都要去那上晚自习。不太想去。” 平淡如水地度过了开学第一周,周六晚上七点,岑母把岑蔚送到了机构门口。 岑蔚领着包,虚虚地朝岑母挥了挥手,转身上了二楼正值上下课交替的时候,人来人往,起坐喧哗,人声与桌椅移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闹得岑蔚内心躁动难安。 岑蔚走到数学老师林婉的卡座间,灯没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却发现趴了个人。 一个男生,隔着一块玻璃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岑蔚开始被吓了一跳,视线交互碰撞的那一刻,瞬间被惊艳到了。 那是一双璨如星子的眼眸,外边的灯光映着他的脸 ,让岑蔚能看清他轻掀的薄唇。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看这双眼睛,就显得他神采飞扬。 岑蔚还注意到,卡座的角落,泛着幽幽的荧光。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男生,他身上披着灰黑相间的外套,是他们学校初二年段的段服。 竟然是学弟。 多年安分守己的岑蔚此时内心很不安分,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形成,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慢慢爬上嘴角。 在学弟的注视下,向他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尽量把语气放轻佻些:“乖,叫学姐。” 旋即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却猛然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吓得岑蔚心虚地移开眼,想要把手撤回来。 晚了。 学弟一把捉住她的手从他脑袋上移开,嘴里吐出几个简洁的字眼:“乖,叫爸爸。” 声音舒缓,像是一阵风,吹尽岑蔚的耳朵里,好听极了。 岑蔚愣了一下,她想过学弟可能会不理她,问她“你干嘛。”或者乖乖叫学姐,却不想他会反过来呛她。 “老公。”岑蔚飞快而小声地说。 学弟没听清,懵懂地抬头盯了他一会儿,皱了下眉,问:“你说什么?” 岑蔚虽然敢说,但心里也没底,怕被他给听了去。听到这话,彻底松了口气。 岑蔚眨眼,笑靥如花:“老师呢?” 林婉一来,就把学弟撵走了。 她也就二十几岁,是北方人,长相挺漂漂,人也温柔,这是岑蔚对她的第一印象。 林婉翻了翻学弟的卷子,登时气笑了,重重地把卷子拍在桌上,一把拧过他的耳朵往外边扯。 “让你写卷子,快三个小时了就写了选择题!还用我手机玩游戏!” “可是我每一局都帮你吃到鸡了。”学弟反驳道,有些不满,“你太菜了。” 岑蔚站在旁边看他们,原来刚刚那光是手机发出来的啊,难怪一直盯着她看,估计是以为偷玩手机被发现了。 待学弟去另一间写卷子,岑蔚也开始上课了。 一个小时后,学弟站在她旁边。 岑蔚察觉到有人,抬头去看,林婉也发现了,没好气地问:“写完了?” 学弟不答反问:“能不写吗?” 岑蔚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竟然觉得那平淡无奇的语气里有那么点耍赖撒娇的意味,还隐隐透着期待。 林婉没说话,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你是傻子吗?这种问题也好意思来问我? 答案是不能。学弟把抓着卷子的手从背后拿出来,递给她,转身走了。 趁他们说话的空档,岑蔚光明正大地“偷”看学弟的脸,刚才光线太暗,没看清。 一头乌黑的碎发,不长不短,看着干净清爽。五官像是有人精心雕琢过一般,十分精致。他的睫毛密而长,在眼中投下小刷子似的阴影。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眼眶下乌青色的黑眼圈。 看来平时没少熬夜。 学弟走了,林婉还在那神神叨叨,指着那张卷子说:“四个小时就做了一张卷子,倒三就做了一小题,后面都不做了,真是要造反。 岑蔚凑过去看,名字那一栏利索地写着“江尽随”三个大字,笔锋尖锐,停顿分明。 “字写的不错。”岑蔚夸赞道,就是这字和他那小奶够般惹人的模样,实着不符。 “他全身上下的优点也就两个字,好看。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林婉一边说着,指指桌上的讲义,“我们继续。” 江尽随。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周一返校,岑蔚迫不及待地与许天娇分享了周末的经历,当然有所保留,只讲了她遇到一个他们学校的又帅又可爱的学弟。 “不行。”岑蔚突然叫了声,“我以后每天都要去晚自习。” 许天娇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想去吗?” 岑蔚捧着脸:“小学弟应该在。” 本着帅哥是全宇宙共享资源的原则,许天娇和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生一定要看看江尽随长什么样。 “他几班的?叫什么?”许天娇笑道,一做出得到答案她就立马要冲出去的样子。 岑蔚拦不住她们,眉眼间尽是无奈:“我只知道他是初二的,叫江尽随。” 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一窝蜂地冲出去,心里其实在想,一个年段六百多号人,你们能找到再说吧。 岑蔚低估了这群“饥渴难耐”的女生们的能耐,她们由许天娇带领着在对面那栋楼乱晃。 许天娇在走廊上揪出了几个认识的小学妹,一个一个问:“你认不认识江尽随?” 最后一个被抓到的小学妹听到问话,不明所以地看着许天娇:“他是我同学啊。” 然后,真的把江尽随从六百多号人里找了出来。 快上课的时候,一群人又回来了,围在岑蔚桌子边上。 “怎么样?找到了吗?”岑蔚头也不抬,问。 一个女生兴奋地回答:“找到了找的了,是真的帅,他好像知道我们要看他似的,特别配合地转过来让我们看。” 岑蔚语凝,这个江尽随真是…… 许天娇很讲义气地说:“我帮你要他QQ啊。” 岑蔚傲娇:“不要,我自己来。” 晚上,岑蔚坐在晚自习的大教室里,四周看了一圈,没见到那个期待中的身影,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没关系,再等等,说不定耽误了呢。 每有一个人进门,岑蔚都要抬头看一眼,写作业的效率大大降低。 注意力极其不集中地做了半个小时的作业,岑蔚按耐不住,拿着一道不会写的数学压轴题去卡座找林婉,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果然来卡座是正确的选择,江尽随就坐在卡座里林婉也在。 一共就两个位子江尽随坐在里头,林婉在外面。 一道难题,没有一段时间是做不完的,岑蔚看着林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用商量的口吻:“要不,我就在这做完再回去吧。” 林婉扭头看着江尽随,无情地说:“给你学姐让位子。” 江尽随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摇头:“你出去。” 林婉的一时心软,造成了被两个学生赶出自己的地盘的后果。 岑蔚题做到一半,发现江尽随正盯着她也不知道多久了。 “你不写作业吗?”岑蔚问。 江尽随把手上握着的笔递给她:“你帮我写吧。” 岑蔚做事是很有原则的,她可以叫他,就是不能帮他写。 摇了摇头:“不行。” 江尽随还是那句话:“你帮我写吧。” 岑蔚冷漠脸:“不行。” “你帮我写吧。” “不行。” …… 几轮下来,江尽随干脆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岑蔚看。 为了打破这面面相觑的尴尬局面,岑蔚问了个问题:“你听过王八讲没有的故事吗?” 江尽随虽然疑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 岑蔚看着没有丝毫自己被套路了的自觉的江尽随,默默转过身子,留给他一个不断耸动的背 影和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压抑的笑声。 江尽随反应过来,有些恼,抬手就给岑蔚的背来一个巴掌,咬牙切齿道:“很好笑是吧。” 但其实江尽随再下手的时候有过一下的停顿,力道就被这停顿给化去了,岑蔚感受到的只是想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挠过的痕迹。 岑蔚转身,佯怒道:“胆这么肥,学姐也敢打。” 江尽随眉一挑:“嗯。” 岑蔚故意没话找话地和江尽随聊了起来,说到游戏,岑蔚注意到江尽随波澜不惊的眼波闪着盈盈的粼光。 江尽随邀请岑蔚一起玩游戏。 岑蔚一脸为难:“我不玩油漆的,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 然后又生无可恋道:“绝望啊。” 虽然岑蔚的成绩不错,但家里施加的压力实在让她有些顶不住。 江尽随垂下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满脸期翼地看着她:“你打游戏吧,我替你绝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