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私塾里放年假的时候,圆圆就开始期待起自己的生日。今年也一样,再过半个月她就满六岁了,娘亲答应她,等她满六岁就可以和哥哥们一起去读书了所以她格外期待今年的生日。
昨日郭先生宣布放假的时候,吩咐周重阳给家里带话,让周家宝抽空去找他一趟。刚好今日不算忙,周家宝吃了午饭就过去了,顺便拎了一坛酒和两吊肉给郭先生当年礼。
这一去,直到天擦黑都没回来,周母和陈小莲想着可能是被郭先生留下来吃饭了,就没等他。直到小圆圆都睡着了,周家宝才带着满身酒气回来,陈小莲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问道:“郭先生找你什么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提起这个周家宝就兴奋了,“嘿嘿,反正是好事,你猜猜看!”陈小莲皱眉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来,就摇了摇头。周家宝也不卖关子了,拉了陈小莲坐下,“媳妇儿,告诉你吧,咱俩的愿望要实现啦!”说的陈小莲更纳闷了,“咱俩有啥愿望?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周家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轻瞪了她一眼,“当初板栗出生的时候咱俩说啥来着?”
陈小莲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板栗能考秀才了?”这下换周家宝摇头了,“咳,那倒没有,你也不看看他才多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呢,也差不多了,郭先生今日找我去,就是商量板栗读书的事。”
周家宝喝酒喝的口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继续说:“周先生说咱们家板栗学的极好,他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建议咱们把孩子送去镇上或者县城里,说是再读个三五年,必能考个秀才回来!”陈小莲听到这话,欢喜的不行,谁能想到当初随口说说的话,如今竟然有望成真了呢?“那依你说,咱们把板栗送到哪里去读书呢?”周家宝经常在外面走动,见识更多,在这件事上,陈小莲绝对听他的。
说到这个,周家宝也犯了难,“难就难在这儿,我今日和郭先生讨论了半天,镇上离家近,咱家又有车,去镇上读书的话,每日都能回家。去县城读的话,是不可能天天回来了,听说县学每月会集中放三日假,就是留给乡下的学子们回家探亲用的。”这些陈小莲也明白,“那你的意思是让板栗去镇上读?”
不料周家宝再次摇了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县城虽远,但是据说县学里的先生们有不少都是举人出生,就连学生里,也不乏童生和秀才,在这样的环境里,应当能学的更好,就是不知道板栗愿不愿意去县城。”
此话一出,夫妻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板栗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感情自然不一样,再加上他长到十几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要是突然离开,不仅孩子不习惯,大人们一时半会的也受不了。
尤其是陈小莲,想到板栗有可能要离开家独自去求学,几乎要落下泪来。周家宝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后背,“别难过了,去不去还不一定呢,明日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吧。”
“我想去!”自从那日郭先生让他给家里带话,周重阳就猜到了原因,这两日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最终还是决定去,他喜欢读书,从前听郭先生说过年轻时在县学里求学的事情,对县学很是向往。何况也不是一去不回,每月还有三日探亲假呢。
听了他的想法,陈小莲再不舍也得支持,总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前程吧。周父周母也是一样的想法,孙子学的好才有机会去县学,旁人家求还求不来呢,可不能拖了孩子的后腿!只有圆圆有些舍不得大哥哥,拉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周重阳轻轻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放心吧,每次月假我都会回来的。”周瑞阳自己读书一般般,就很羡慕哥哥,同样上的学,怎么哥哥就要去县学了呢?“我也想去县学,我要和大哥一起去!”周家宝横了他一眼,“你想去就能去?进县学可是要考试的,通过的会被录取。”周瑞阳一下子就蔫了,想了想,给自己留了点面子,“那我过两年再去。”
事情既然定了下来,周家宝就去给郭先生回话,同时想麻烦他老人家帮忙写一封推荐信。没想到,郭家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愁云惨雾起来。原来,昨日不止周家宝喝了不少,郭先生也喝多了,半夜起来去茅房,不慎摔了一跤,骨折了。
周家宝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自己,郭先生只怕也不会摔跤。郭先生自己却很豁达,冲他摆摆手,“关你什么事?是我自己年纪大了,不禁摔,这才骨折的,养几个月就好了。”说着,让儿子把桌子搬到床前,给周家宝写了一封推荐信。
“这封信你拿着,等开春了直接让周重阳去县学报名即可。”说完,又叹了口气,“我这一摔,老太婆说什么也不许我再去教书了,只是不知道村里的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周家宝听说私塾不打算办了,先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又理解郭家的做法了。郭先生年纪大了,确实精力不济,他的儿孙虽然都识字,但是连童生都没考中过,算不得读书人,自然没法把私塾继续办下去。本来还打算过了年把圆圆也送来的,这样一来,家里两个小的都得重新做打算了。
周家宝回家说了这件事,周父周母都吃了一惊,又忙着捡了一篮子鸡蛋去探望郭先生。陈小莲留在家里,也有些发愁:“这可怎么办,虽然板栗要去县学了,粽子跟圆圆可还没着落呢!”周家宝也愁,“是啊,咱们村里就这一家私塾,要是让他们去别的村子里念书,那还不如直接去镇上呢,反正距离也差不多。不过,圆圆还太小,每日去镇上,也太辛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