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的已过桥，走到那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往左是坟山，苍然不语，长眠着村里的祖辈们。往右是小村，村子的一部分，坐落着七八家。

唯一的小店，以及陈亮的二爷，就比邻居于道路一旁。

大村中央，陈伟勾着陈亮肩膀，自顾自说着亲热的话。陈亮不耐，不动声色地推开，静静看着陈伟表演。

太假，那股子亲热。

陈伟有所感应，讪讪一笑，道：“咳咳，你不知道吧，村里死了好几个人！”

瞧着那一脸神秘，仿佛心里藏着国家机密，陈亮不由觉得好笑。不过，他没有笑，故作惊讶道：“死人？怎么回事？”

陈伟很满意，小拇指一挑酒红色刘海，一惊一乍地说起来。说到最后，他肯定地下结论。

“由于温、温室效应，冬天一点不冷，动物们都跑来了。什么狼啊野猪啊，我们这以前就有的。”

他初中没毕业，对“温室效应”不太记得，能说出来还是因为新闻播过。

专家说的嘛。

陈亮听完，环顾群山，又想起那头野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群山苍翠，树木葱茏，不同往年冬日。就算是江南，也从来没这么夸张过。再说野兽袭人，陈伟说不多，可还是死了好几个人。

不止陈家村，其他村子也是。

城管也好，警察也罢，全部派到各个乡下。人还不够，各个村子都得出人，各自组建护卫队。可惜，枪支仍旧管制，有关系倒能搞到猎枪。

陈伟倒不难过，反倒颇为兴奋，神秘地说：

“野兽可是好东西，镇上专门有人收，比神户牛肉还贵！”

陈亮听着，已经懒得敷衍，随便应一声就转身离开。陈伟可不甘，连忙勾上去，嬉笑着就要开口。可陈亮一眼看来，他不由讪笑着松开。

直到陈亮消失，他的讪笑才被扭曲的表情取代。

心有余悸。

陈亮散发的强悍气息，以及身上肌肉石块一般的触觉，令他刹那间心惊肉跳。但是，他想到那笔钱，还是强忍着套近乎。

才练武，收不住气势。

陈亮并不知道，嘴角含笑，如儿时放学般奔向家中。然而，他远远看见房子，却不由停下来。

必经之路，灌注成水泥了。

应该是陈海做的，这是他家门前。也好，奶奶走路方便。陈亮想着，一路走过去，走到尽头笑容消失了。

水泥路很高，约莫有半米，上下特别不方便。即便垫了石块，踩上去也很晃动，一不小心可能就摔倒。

陈亮面无表情，朝陈海家看了一眼，心里如沸水冒出愤怒的水泡。

不过，他忍住了。

他跳下去，拿着大包小包，再次兴冲冲跑向家中。

第二次，他的笑容消失。

陈旧的楼房里，气味如发霉，很多地方蒙上一层细细的灰尘。

“咳咳，佳佳来了啊。”房里传来声音，苍老而熟悉。

陈亮乍听，眼眶有点热。

他赶忙制止住，放下东西，边进去边说：“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余老太没听清，拄着棍子，艰难地走出房门。这个时候，她看到陈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小亮回来了，今年怎么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