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样,平淡,琐碎,鸡毛蒜皮。一座房子,两个人,三餐四季。一辈子可能就过去。
吃完饭,余老太坐不住,只能上床休息。
陈亮装好热水壶,递给她,神色有些恍惚。奶奶真的老了。她走路蹒跚,离不开棍子;她才拿起草纸又去拿,忘记已经拿了;她想说不是,却说成了是……
站立许久。
陈亮抿着嘴唇,轻手轻脚出去。他带上房门,不关严,以免听不见奶奶的叫唤。
这一天,他没干别的。
他搬来好些大石块,把院子围起来,围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城堡。亏得气力大增,否则几个星期都弄不好。
弄这个时,他愈发不满陈二喜。
野兽不袭击村落,但偶尔袭击山脚村尾的人家。那几个死的,不就有这样的例子。其他村民,因此纷纷加固房子。
陈二喜呢,自己加固,对奶奶不闻不顾。
然而,下午的时候,他便顾不上愤怒。已经麻木了。陈二喜就是畜牲,根本不顾奶奶死活。
基本生活物品,油盐酱醋之类,家里没有了,他不管。奶奶身体不行,有时不能自理,他不管。听奶奶迷糊地说,二婶抓住陈佳送米,居然把米倒了。
“呵呵,果然是亲兄弟。”陈亮悲凉一笑,想起自己那个父亲。
他心里也一紧,隐隐明白奶奶恐怕活不了……
不敢多想,不愿多想。
他放下菜刀,准备去小店一趟,买齐油盐酱醋。也买一大包尿不湿,人老了就和小孩一样,是需要人照顾呵护的。
途中,经过陈伟家门,这家伙居然又出来打招呼。
陈亮敷衍两句,说自己有事,快步朝小村而去。一路上,他都皱着眉头,不明白陈伟的意图。
不过,他知道没安好心。
小店隔壁是陈二喜,陈亮不愿纠缠,目不斜视快步走过去。以他的性子,自然是打一顿,可生活是不能由着性子的。
“咦,好像是堂哥…”陈佳在院里做作业,忍不住叫道。
如果不是高中,学业繁重又住校,她肯定会每天照顾奶奶。即使父母,以及两个哥哥不许,她也不会屈服的。
“堂什么堂,做你的作业。”
陈二喜捧着茶杯,呵斥一声,哼着老歌信步走出院子。他穿着黑大衣,头发梳得如狗舔,看起来颇有文人气质。
陈亮拎着袋子,一眼瞥见,装作没瞧见擦肩而过。
“现在的大学生,书读到狗肚子里了。”陈二喜没看陈亮,朝着小店里叫道。
小店里,人还不少。
他们继续说笑,仿佛没听到,只是和陈二喜点头打招呼。事实上,陈二喜的意思,他们全都明白,但不屑应和。
别看表面上,他们和陈二喜客客气气,其实私下很瞧不起陈二喜。
对父母尚且如此,对其他人能好到哪里?这样的人,不值得来往。
陈二喜见无人应和,摸出一根香烟,边点边说道:
“我早上看新闻,大学生回家看不起穷亲戚,连个招呼也不打。你们说,这不是读到狗肚子嘛?”
这一次,他说完之后,眼睛乱扫、扫到陈亮,故作诧异地说:“咦,亮子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意味更明显:你回来了,怎么没和二爷说?再联系所谓新闻,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