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奶奶做了一大碗红烧肉，眯眼笑着看他吃，不时摸摸他的小脑袋。记忆里，奶奶的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可为什么感觉那么温柔？

他忍着刺痛，神情恍惚，眉头紧皱，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很快入夜，月亮升起来。

楼下的宴饮结束，众人各归卧室。大堂安静了。

外面的风更大，呜呜宛如鬼婴啼哭。微弱的月光洒下，枝丫如鬼影，张牙舞爪。楼中一片寂静。水龙头嘀嗒，小老鼠吱吱，交谈似的此起彼伏。

窗外传来狗吠，遥若天边，忽而近在楼前，继而又遥如记忆深处。

陈亮眼皮颤动，缓缓睁开，瞧见灯光不由微眯。

“活下来了？”他静静躺着。

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轻松地舒展身体。

吱呀！

大床惨叫。

他不由坐起来，呆呆看着左手，握拳又张开。刚才，好像没用力吧？这么想着，他又下意识一拉。

哎呦，床又叫一声。

农村的实木大床，多么结实，居然拉得吱呀哀叫。

自己，似乎不一样了？

陈亮微觉激动，快速解开绳子，脱掉衣服，检查自己的身体。小肚腩不见了，肌肉结实、充满弹性。下午搏斗的酸痛也完全消失。

他再仔细检查，发现力量大增，恐怕不下壮汉。须知，他之前只是学生――缺乏锻炼的学生。

不可思议！

他捏着肌肉，久久不语。

“病毒吗，还是……”他心想，灵机一动。

左手摸向脱掉的上衣，摸出种子，对着灯光举起，凝神注视，似乎更有生机。只是，一眨眼，那种感觉消失了。

错觉？

他不大信，觉得种子不简单。可研究不出，只好郑重收起。

“这……”他还想着，脸色忽然变了。

极度饥饿！

胃部不住抽搐，仿佛放了台绞肉机，整个胃都被绞进去。

“病毒还在？”

他沉下脸，良久，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这次你奈何不了我，下次？呵呵。”

渐渐，脸色平静。

他开始穿衣，准备下楼弄点吃的，然后洗个澡――这次蜕变，说不上伐毛洗髓，可身上也有层薄薄的泥垢。

不臭，却也难受。

陈亮收拾妥当，开门欲出，李欣喘着气跑来，喊：

“陈――”

待看见陈亮，她咽下那个亮字。不过，喘了两口气，她便又机关枪似的说：

“他们去后、后山，沙大爷孙子丢了！村里三个孩子都不见了，听说在后山丢的，村里人都过去找……”

陈亮一听，心就沉下去。

后山？这还有命？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么想着，他心里咯噔一声。

“老王、老齐都去了？”他一边问，一边快步下楼。

“去了，还有林译、张彤！”

果然，他猜到了，以他们的性子能不去？若是林张二人，他恐怕不会去，说他冷血也罢。

只是，王镜和齐璐……

陈亮走在李欣前面，脸色一阵变幻，最后轻叹一声。

“去吧……”

犹豫去不去时，一个画面老是闪现：上山的人，都变成丧尸，一个村子全部陷落。

想到这个，他如芒在背，这才坚定了去的信念。毕竟，一两个丧尸，他不怕，反正已经感染。可如果一群丧尸，恐怕他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