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晨时分,雾霭稀迷,淡淡的晨曦晕染远方的浅云,溪水涓涓,江南水乡大连,以优渥地质,绝美靓景闻名。
晨间秋季清冷,绵雾朦胧于街,挑着担的行人们拉着马车,匆匆准备着日上三杆的生意零工。
阳息间,一当街叫卖的灰衣小鬼举着足足三倍长的草秆嘶喊叫卖,顺着直冒湿气的宽阔大街走到尽头,四下张望,却见前方雾气浓密处,隐隐勾勒出一尊地藏黑影。
年少的孩子寻着好奇缓缓走近,是想确定双眼目睹的,到底是否为价值连城的地藏佛,缓缓接近,用残破的衣袖擦亮双眼,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却在雾霭消散时,震惊的双腿僵硬,草秆散地!
对视间,那毫无生气的女人满身霜露,凝聚全身的雾气仿佛从心而散的冰霜,唯有那双黑的如墨般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前方那扇早已腐朽的木门。
小贩颤微的抬头看向那悬挂的木扁,心想‘这刘大夫不会是得罪了什么女鬼吧!’
抵不过这诡异的氛围,转身撒腿就跑!
空留一地,嘴里直喊着“有女鬼!有女鬼!”惊吓了不少赶晨集的街边路人。
不多时,围观者不绝,倒是赶在今日第一缕阳光前,驱散了前夜沉积的薄雾与清冷。
大连略大,都城小镇不大,明摆的好事不串门,坏事传千里,本意为凑热闹瞻仰下这晨雾女鬼,却有人眼尖的认出这僵硬长跪的弱女子便是近三年传的沸沸扬扬的‘奇’女子林彩萍。
一声惊雷!
本抱有同情的眼光倐的一暗,随即转化为深深的嘲讽。
生活于汴京的壮年老少,即使刚会撒腿跑路的三岁小孩,谁会不知这彩萍!根本其一,便是从古至今所有女性不能跨越的禁区—淫乱。
她十六产子,未婚先孕,熟悉了的街坊也不见彩萍与谁有瓜葛,却在几月后见她瘦弱的腹部如吹气般的膨胀,爱嚼舌的婢子们宣传这林家彩萍被人染指,指不定许久便为人妻了;结果挨着性子等了好几月,除了算准的分娩日传来响亮的啼哭,也不见有一人一马踏进破旧的院子内!
这下,流言纷飞!
不一的版本犹如冬日的雪球般越滚越大,原来的褒贬不一顺势一边倒的斥责林彩萍不守妇道。
林彩萍消瘦的身躯双膝跪地,也不顾四周好事的人群指指点点,唾沫横飞。彻夜未眠又感染风寒,要是有人定定神便能看见裹着青色薄衣的身形在微微颤抖。
她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意识紧绷,思绪却愁回了躺在竹榻上奄奄一息的老父亲。
临走前,爹爹还挣扎着起身煮粥,踽偻的身板犹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一步一咳,十步的灶台,竟生生蹒跚了一刻钟,终步,一口血喷在漆黑的大锅里,晕染了灰白的锅底。
门外的流言蜚语扩散,怕是整个京都都传开了,林彩萍虽大逆不道,却也是个薄脸皮的姑娘妇人,再加父亲不嫌弃,倒也算个足不出户的女儿家,可如今,大山倒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挨家医馆求医,跑遍了几乎所有医馆。
林彩萍看着悬挂的‘济世医德’,美眸逐渐迷蒙,她真的冷极了,空空如也的腹部早已受不住今早发馊的半个窝窝,饥肠辘辘的叫嚣着。
回想起晨间,一向济世辅仁的张大夫居然让小厮超着扫把让人滚,从最西方的小村落一路问医的林彩萍哪能接受,当下就急了,扒着大门大喊着:“如果不去医我爹爹!彩萍便长跪不起!让这世人看看你这道貌岸然的医馆禽兽!”
谁知那张大夫长须一甩,负手拐入房间,轻飘飘的传来句:“让她跪!”
那声音淡漠的哪像平时提着药箱挨家挨户窜巷的救世医生!
呵!果真世事难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朝着未闭合的大门双膝弯曲,“扑通”一声!
晨曦朝露中,水汽迷漫笼罩,挺背弯膝的人影仿佛站兵矗立的侍卫,静待着忠诚守卫的主人回归。
可惜,等待的不是俊美偏偏的白衣公子,而是满头白发的花甲老人,现下,那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余光一晃,早已僵硬的脊椎用力转个弯,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直至那初升的晨光晃晕了眼,才意识到,原来尽是一跪直至天辰了。
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林彩萍长跪医堂,宛如随处不在的灰尘般拂过热闹的大街,成群结队的公子妇孺呱噪着接耳闲话,皆是妄想一睹这烈女子是何等的‘风华’。
直至日上三竿,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林彩萍死灰复燃的黑眸紧紧的盯着悠然踱步而出的张大夫,对方倒是被林彩萍熠熠的双眸吓了个跳,刚跨的步伐顿时缩进门槛,两手慌忙扒拉着大门准备阻挡。
林彩萍猛的站起身,许久未动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嘎吱声,连连踉跄几步,竟短跑几步直接摔倒在地,眼疾手快的还紧紧搂住那只即将缩回的大腿!
“男女授受不亲!林姑娘自重啊!”扒着门板的张大夫甩着腿,急的精心整齐的长须不停乱晃。
谁能想这平时大门不出的林小姐竟如此的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