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起身离席,来到宇文翙紫檀书几前,见他从铜胎掐丝珐琅缠枝花纹笔架上取下一支填漆竹管云龙纹笔,在粉彩文竹贴梅水盂里润润笔,又从白芙蓉浅浮雕鱼龙纹镇纸下取出一张棉连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个大字:“五品迎亲使”。
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伏夔才问道:“敢问陛下,这个官职是封给谁的?”
宇文翙道:“你俩还记得三年前你们去石庭硅那里做水客,我许给东越的一桩亲事吗?”
两人恍然大悟,那日的事历历在目,后来狐奴军大败,宇文昉在乱军中被格杀,单钦若满门被灭,单淑太妃被打入去锦冷宫,东越也命黑骑军撤军,半年后东越来了使者,声称愿与大溱结下秦晋之好,只待大溱国孝一除,便可去迎亲。如今看来,宇文翙是想把这个差事交到两人手中。
果然,宇文翙对两人道:“这次朕打算派你二人一道去东越迎公主入大溱,待国孝一除,就可大婚了。”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臣恭喜陛下。”
“你二人准备一下,月底启程去东越吧,旨意不日御史府就会下达了。”
两人一起道:“臣尊旨。”
宇文翙见两人一脸懵然不解的样子,倒是笑了:“你二人有何疑惑之处,不妨直说。”
两人对视一眼,伏夔问道:“臣只是不解,这迎亲似乎应是礼部之事,为何陛下要臣跟恪儿越俎代庖?”
宇文翙点头道:“按理,这确是礼部所管辖之事,只是当日是你们三人亲自去替朕许下这件事,由你二人前去迎亲,更能彰显我大溱的诚意,当然,礼部那边我有会指派人一同前去的。好了,你二人坐下吧。”
两人重新坐回席上,皇甫恪随手拿起案上的樱桃,放入口中,见宇文翙正在饮茶,面色沉静如水,丝毫米有将要成婚做新郎的喜悦,不自禁地想起那日竟陵公主在他府上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你与贺弗昭儿还能拒绝,可是翙儿却连这份权利也没有了,纵然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受着,这就是他的命。”
想到这,皇甫恪似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幼时三人一起玩耍时,曾偷偷探讨过日后娶妻的事情。当时自己跟贺弗是如何说的,已全然记不清了,可是他还是记得宇文翙说过,日后一定要娶个蕙质兰心温柔体贴的女子,最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样才好。
可是如今且不说东越那边会选个什么样的女子过来,就单单那个连君章,也是让人极是头痛,避之唯恐不及。可就是这样的女子,还是自己兄长之妻,为了政权的稳定,也只能硬着头皮娶了。皇甫恪想到此处,心里一酸,眼泪居然险些夺眶而出。
“阿恪,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直看你心神不宁?”
皇甫恪抬头望向宇文翙,见他满面温和的笑容,犹如还是年幼时一旦自己不痛快了,他就会想尽法子替自己出头,自己的手不小心被蔷薇花的刺扎伤时,他竟然把御花园里的蔷薇花砍得乱七八糟,宁愿挨罚也不肯认错,心下又是一痛,听他这么问,一下子忘记了伏夔还在,难受地说:“三哥,我是在担心,不知东越那边会给你选一位什么样的公主。”
话才说完,皇甫恪就看见对面坐着的伏夔一脸善意的微笑,方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伏下身子,请罪道:“陛下恕罪,是臣一时无状了。”
“阿恪,朕说过,这里并不是承乾殿,你不必如此拘束。”宇文翙并未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伯卿,你觉得东越那边会择谁来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