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滚?”封淑芸眼底厌恶,见这混混死赖在门口不肯离开,索性发狠指挥自家丈夫姜杨拿着棍子赶人。
李灌浑身疲惫,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来,破破烂烂的挂着,近来京城的天气越发凉爽,就在门口这半晌工夫就有好几阵秋风吹过,激得他浑身都颤栗起来。
“我就不走,你们有本事打死我。”李灌索性坐在地上撒泼,看着封淑芸夫妻全然毫无惧色,甚至看起来像有依仗似的,是打定了主意要赖着不走了。
“杨哥,把他轰出去。”封淑芸实在是被李灌三番四次的骚扰行径给恶心坏了,索性也不给什么脸面,“再来个人,去京兆府那边请衙差来,送他进衙门去!”
李灌冷哼,“我好好的一个良民,你们凭什么送我去衙门?”他一边说一边从地上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娘离开时可是让你们多关照我的,怎么,现在仗着我娘不在,就随意欺负我吗?”
要说这李灌是谁,他就是冯嬷嬷那不争气的赌徒儿子了。原本他是不知道胭脂铺这边的关系的,但事情偏偏这么凑巧,那天他被赌坊的人追债,打的头破血流跑到这边来躲避,结果就瞧见福婶子过来铺子里。
福婶子虽说不认识他,但是他却在去祝家和靖安伯府找冯嬷嬷的时候偶然见过两次,因此那日在这里一见他就上心了,忍着疼在周边混迹了十来天,又见到过钟家的马车来,终于把关系摸清楚了。
只是一开始他还露怯,不敢真的上门来捣乱,毕竟姜杨高高壮壮,拳头快要比他大腿还粗,他哪敢来找揍。但最近却不成,输出去的钱越来越多,他手又痒痒,若是再没银子来让他玩两把,这心里是七绕八绕的不得劲。
封淑芸看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直白道:“怎么,我是你娘还是他是你爹?见天的过来讨债,冯嬷嬷这么些年挣的脸面全让你丢了个干净,还好意思在这里撒泼耍赖。这店铺如今是我管着,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你娘来了,也没有她做主的道理!”
封淑芸本就是个有手腕有魄力的,这些日子祝春时离开,俞和蕙出不来,她独当一面迎来送往撑起铺子,心性脾气较从前更加坚毅,看见李灌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就气得慌。
“你要是再不滚,我就告官说你讹诈。你可不是祝家或伯府的人,和我们铺子毫不相干,却三天两头上门要钱,说破了天去都是我们占理,就看你亲娘能不能在你蹲大牢的时候跑回来救你!”
姜杨在她身边拿着木棍舞了舞,示意他再不滚就立马揍人。
李灌是个横的,但再横也怕官府,更何况他老子娘这会儿不在京城,没法给他撑腰做主,他就算想扯祝家和俞家的大旗也没用,人家赌坊随便找个人问一声就知道他的底细。
只是要让他灰溜溜的离开,他又不乐意,毕竟他可是挨了赌坊好大一顿揍才千辛万苦爬过来的,这会儿浑身都疼,家里又一贫如洗只有些破烂,即便要不到银钱去赌坊,也得搞些吃的用的才好。
李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分明是有什么奸诈心思,封淑芸在对面瞧得一清二楚,她心里犯恶心,索性偏过头让姜杨挡在她身前,又推了他后背一把,示意赶紧赶人。
“要我走也成,但你们得——”
“谁在那里堵着?”突然外面传来喝声打断了李灌的话,只见两个打扮模样都一等一体面的小厮走过来,抬手就把李灌往外一推,“什么东西,还不让开!”
“你,”李灌被这粗鲁的动作给气得呼吸一喘,“你谁啊?天子脚下,你还有没有规矩?”
封淑芸先是诧异眼前的变故,又被李灌这恬不知耻的话给气笑,只好靠在姜杨后背无声笑了半晌。
那小厮却是上下扫了扫李灌,随即连个眼风都没给,只是一挥手,外面就进来了两个四十来岁,手脚粗壮的婆子,合力将李灌给拖了出去。
“封掌柜好。”小厮嘴上称好,但身体却半点没动,显而易见的寒暄罢了。
封淑芸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敢拿大,忙从丈夫身后走了出来,“不知诸位是?”
她尚且还在纳闷自己是否认识这么大派头的人,又细想了一回自家姑娘认识的闺阁千金,钟家梁家几位姑娘都是来过的,没有谁有这个排场。
“封掌柜好。”一行人都正纳闷思量的时候,从外头走进来个浑身绮罗,头戴珍珠花冠的妙龄女子,只见除了这两小厮和婆子以外,她身边还围绕着好几个青衣小婢。
封淑芸一怔,想起前些时候听见的消息,再一打量眼前变化颇大的冯燕如,已然是明白了其中原由。
“民妇见过——”她难得卡顿了下。
冯燕如身边的小婢见状,提醒她,“咱们姑娘前些时候被赐封为九皇子夫人。”
按制,亲王皇子之尊可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余下妾侍数十。如今九皇子府中惟有一正一侧,冯燕如可算是第三人,但以她今日出行之气派,倒像是有很大依仗。
封淑芸心领神会,“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大驾光临,实在是民妇失礼了。”
冯燕如虚抬了两下,示意封淑芸起身,“我今日路过这里,刚巧看见有人闹事,应该没有打搅封掌柜吧?”
封淑芸领着她进内室去坐,忙道没有。
冯燕如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今日是我唐突了,只是想起你家的胭脂很好,倒也不算来得冒昧。”
封淑芸摸不着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故而只低眉顺眼按部就班的答话,绝不张口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