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杏要真给大户人家做妾,不论是什么门户,便是个普通乡绅,那对她家也是飞上枝头成凤凰咯。”
这下子不仅是祝春时,即便是一开始还没当回事的春容几个也脸色凝重,若真如冯嬷嬷这般所言,田家百般遮掩说辞不同就更奇怪了。
“田大夫妻俩是什么反应?”祝春时看向泻露。
“先是有些惊慌,再就是哭嚎,随后一听我们再说起阿杏就是痛哭流涕,然后把我们赶出来了。”
祝春时好笑:“这倒是有趣了,好好的姑娘在书院不见了,也不说来找我要个公道,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行啊。”
“说不得,”圆荷迟疑了瞬,见祝春时看过去,才道:“他们知道书院是姑娘您开的,又有姑爷县衙那边的关系,不敢来?”
“即便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个女儿,养大这么大也不会全然无动于衷,哪怕不能讨要个公道,起码也能来书院找我要些赔偿。”祝春时漫不经心的开口,“田家未免过于怪异了些,一言一行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他们必然知道阿杏的去处,而且还不是个好去处。”
“圆荷,你去告诉俞七,让他挑几个机灵的手下,去阿杏弟弟所在的书院和下河村,看着这家人,凡是去了哪里和什么人接触,都要记下来。”
圆荷心下也知道这件事严重,不敢耽误,当即就出了院子。
因心里惦记着,祝春时便也不能安坐,看了眼外面天色,又看向绿浓:“姑爷回来了吗?”
“还没呢,连江传信回来,说今日可能要耽搁半晌,只怕赶不及,让姑娘先用饭。”
祝春时也吃不下东西,索性起身带着两三个丫鬟往西厢那边过去,这边是俞逖的书房,偶尔县丞他们议事也会过来,因此算得上机密之地,门口还有几个眼熟的护院守着。
他们几人倒也不惊讶,俞逖早前就有吩咐在了,因此笑嘻嘻的侧身让祝春时进去。
双燕率先上前掌灯,纱罩将一豆萤火遮掩,落在书桌之上,屋子里也由方才的漆黑变得微明。
春容绿浓也忙上前将烛台点燃,霎时屋内就亮堂了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墙壁的书籍账册,落地圆缸里放着几卷书画,桌面上铺着白纸,上面还有几个没写完的字。
“去端杯茶过来,你们就下去歇会儿,左右他们还没回来,我在这里略等一下也就好了。”祝春时揉了揉眉心,坐在俞逖平常坐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撑在下颌处。
不多时,绿浓几人先上了一壶茶并几份茶点,又见祝春时果真没有旁的吩咐,这才互相看看相携退下了。
祝春时独自待在房内,视线飘散没个落脚处,一时想着阿杏的事,一时又想起京城的生母,再不然就是猜测俞逖今日是否顺利,半晌下来心里没有宁心静气的时候。
她看着眼前铺好的白纸,索性拿了砚台过来慢条斯理的磨墨,随即蘸湿笔尖在上面将俞逖未尽之语续了下去。
也许是练字之时须得平心静气才好,刚写完两行字,她的心绪就较之前平和许多,不知时间流逝变化。
直到书房门吱呀一声响,烛台上的烛芯也噼里啪啦的跳起来,她才陡然从笔下回过神来。
俞逖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又接过平明送来的帕子擦了两把,看向烛火掩映之下的祝春时,只觉得心旷神怡,一日的疲惫尽去,他不自觉的走近两步,温声道:“等我多久了?怪我,今日镇子远了些,没估算好时辰,回来晚了也没陪你用膳。”
“外面下雨了?”祝春时搁笔,看着俞逖头上身上的水渍,微不可见的蹙眉,起身绕过书桌,扯下腰上的帕子给他擦脸,“怪我才是,一时入了迷,没注意天色,不然就让人出去接你了。”
俞逖握住她的手,笑吟吟的,“雨又不大,淋些也无碍,况且从我们回程开始就淅淅沥沥下了,便是你派人去接我,也不知道我到哪里了。”
祝春时倾身,头抵在他肩膀上。
俞逖轻手轻脚的摸了摸她后背,“还没查出来消息?”
祝春时在他怀里拱了拱,“田家心里有鬼,但具体是什么却不知道。这几日你们出门时,帮我瞧瞧哪家在办喜事?”
“这是怎么说?”
“阿杏的弟弟说她是订了亲事要成婚,但田家那边矢口否认,但这种话总不能是两个孩子随口乱诌的,必然是大人或者旁人在他们面前露过口风,而且他们来报信的时候我也还没插手进去,那这话起码也有一半的真。”
俞逖略一沉吟,“好,明日我把连江给你,让他去外面帮你跑腿,我们在镇子上的时候也多看看。”
怕她太过于担忧此事反误了身体,俞逖又道:“过几日镇子查完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
祝春时闷笑,从他胸膛前抬头,仔细看了两眼俞逖的脸色,眉宇间也有着淡淡的疲色,“好,你先去更衣洗漱,免得着凉了,我让嬷嬷她们上菜来,陪我用些吃食?”
“还没用饭?”俞逖边问话手掌边摸到祝春时肚腹上,不无着急的道:“怪我,拉着你说话,你先回房,且等我半刻钟的时间,若是饿着了便先用,不必非要等。”
祝春时抬手比了三,冲他笑盈盈的道:“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工夫,来回怪了三回了,怪过去怪过来的好没意思,下回可不许了。”
俞逖捏了捏比出来的三根手指,忍俊不禁:“好,我知道了,让丫头给你撑伞,回去小心些,我先在这边更衣。”
书房里也一应齐备洗漱沐浴等物,俞逖满心想让祝春时早些回房用些吃食,又想速战速决赶紧更衣洗漱了事,因此几乎是等祝春时前脚离开西厢,后脚就已经就着冷水沐浴了。
半刻钟后他匆匆系好衣裳,脚步不停的回到东厢这边,见祝春时也未动筷一直等他过来,不免又在心里怪罪了自己两声,只是觑着祝春时没敢将这话说出来。
一时陪她用了饭食,夫妻两个对着秋雨纱窗说了半晌闲话,这才慢悠悠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