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二十四年,秋意深浓。
斑斓的乌桕树下传来少女呜咽的啜泣,少年掩着怀跑进树下。
“婧儿妹妹,你别哭了。呐,这是饴糖,阿娘说不开心的时候吃块饴糖,心里就甜了。”云晏将藏在怀里的油纸包递给东方婧。
东方婧展开油纸,捻起一块饴糖。清晰的泪痕遍布那张稚嫩白皙的脸庞,樱桃小唇裹住饴糖。
“是不是很甜?”云晏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细心地为东方婧拭去脸上的泪痕。
东方婧埋首不语,饴糖的甜味混着一丝咸苦在口中化开。东方婧突然仰首大哭,悲伤的哭泣声回荡在半空,伴着萧瑟的秋风,吹落片片红叶。
云晏蹙眉,轻抚着东方婧的后背,“阿耶说了,待到来年开春,你耶娘就会凯旋。婧儿妹妹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东方婧啜泣着说:“子粲哥哥,耶娘真的会回来吗?”少女的声音娇滴滴,惹得云晏更加无措。
“会的。”
“可是我好想耶娘,还有兄长……兄长何时才能回来看我?我……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害怕……”东方婧又哭了起来。
“婧儿妹妹,你还有我。我每日都会陪你玩耍,陪你读书,陪你写字。你想去何处,我都陪着你。”云晏抬手想要去抱东方婧,东方婧伸手挡住,“子粲哥哥,阿娘说我们如今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拥抱了。”
“阿娘还说,我如今不能再同你靠得这么近。你以后要娶妻,我以后也要嫁人,不能再走这么近了。”东方婧向旁边挪了挪。
云晏抿唇不悦,“那你以后嫁给我不就好了!”
“婧儿妹妹,你想嫁给我吗?”云晏低首去看东方婧微红的脸。
东方婧眨巴着大眼睛,问:“嫁给子粲哥哥,就可以和子粲哥哥永远在一起了吗?”
“当然。”云晏牵住东方婧的手,“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东方婧毫不犹豫地颔首,“我想。”
云晏展笑,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待我弱冠之年,我娶你,你嫁我,可好?”
东方婧看向云晏伸出的手,伸手勾住了云晏的小拇指,笑道:“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何止一百年,我要永远都不变。”云晏昂首,傲娇道。
东方婧眉眼弯弯,一把抱住云晏的颈背,“子粲哥哥,你待我真好!”
云晏抚摸着东方婧的长发,“那你以后都不许再远离我,听见了吗?”
“听见了。”
她的声音真甜,比饴糖还甜。
元熙二十四年冬至,白雪覆红梅,石阶生寒霜。
朝阳殿外寒风凛冽,殿内升起阵阵暖热。
云晏透过屏风瞥了眼候守一侧的嫲嫲,将手炉藏进衣袖,偷偷塞至东方婧的手中,悄声道:“婧儿妹妹,快收好。”
嫲嫲朝屏风这边看来,云晏若无其事地提笔写字。书案一侧的东方婧将手炉藏在裙下,故作平静地研着墨。
嫲嫲眉眼微虚,突然挪步绕过屏风,灼灼目光盯得东方婧忍不住发抖。
下一秒,嫲嫲突然拎起东方婧的后领,便欲将东方婧拖走,东方婧惊恐喊叫,挣扎不休。云晏随即扔下毛笔,呵斥道:“嫲嫲这是作何!”
嫲嫲松手,东方婧瞬间跌倒,裙摆下的手炉滚落在地。
嫲嫲昂首,俯视东方婧,“殿下,您的陪读偷走了您的手炉,老奴这就将其拖出去严惩。还请殿下继续安心读书。”
说着,嫲嫲便伸手去抓东方婧。
云晏阔步上前,拦住嫲嫲,厉声道:“嫲嫲,这手炉是本王故意塞进她的裙下,为的就是整治她一番。嫲嫲如此做,是想本王难堪吗!”云晏提高嗓音,挺身背手。
“殿下恕罪!殿下想要惩治她,何须殿下动手,唤老奴前来即可,万不能脏了殿下的手。”嫲嫲俯身,恭敬道。
“不用,本王的人本就该由本王亲自惩治,还轮不到嫲嫲来插手!”云晏振袖落座,冷道:“嫲嫲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嫲嫲见此,只得退出内殿。
云晏见内殿没有其他人,便急忙起身,扶起地上瑟瑟发抖的东方婧。
“婧儿妹妹,别怕,有我在。”云晏抱住东方婧,温柔地抚摸着东方婧的头发。
东方婧抬首看向云晏,颤泣道:“子粲哥哥,耶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真的好想他们……”
粉红润泽的脸蛋上流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圆溜溜的乌眸中漾开一片清澈的涟漪,嘟囔起的樱桃唇衬得整张脸娇楚动人。
云晏抿唇,倾身靠近,轻轻地含住了从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咸咸的,带着清甜的香味,唇瓣触上那滑嫩的肌肤,便再挪不开分毫。
屏风后,一名少年倾身,脸庞贴着少女的脸庞,少年缓慢伸长了脖颈,少女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
锦履加快步伐,裙摆卷起阵阵疾风。绕过屏风,女人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即一句厉声袭去:“你们这是在做何!”
“狐媚子,当真是不知廉耻!”女人一把扯过东方婧的发髻,东方婧吃痛,泪水瞬地夺眶而出。
“母亲!”云晏跪地,用力拉住女人的氅衣,“母亲明鉴!不是她的错,都是儿臣逼她的!儿臣一时冲动,便想欺负她,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