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缓慢抬首,起身走向云晏的对面,正欲拂衫落座,却听云晏又一句厉声:“坐过来。”云晏拍了拍大腿。
笙歌犹豫片刻,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那席银白衣袍上,手指不由得攥紧衣衫。未及笙歌回神,云晏握住笙歌的手腕,手臂用力,衫摆拂起,笙歌跌坐在云晏的腿上。
隔着衣袍依稀能感受到男人身体的灼热,笙歌面侧瞬间绯红一片,抑制住剧烈的心跳声,撇过头去。
目光瞥见桌案上的酒壶,笙歌轻声说:“晏郎君,小的服侍您饮酒。”
透过微暗的烛光,云晏的目光扫过笙歌的脸颊,耳廓,颈侧。手指摩挲着那柔滑软骨,骨腕纤细,身上散发着清幽的体香。仔细瞧去,竟有几分女子的姿色。
凝目那张光线镌刻的侧颜,云晏随即松开笙歌的手腕,接过酒杯,声音冷道:“坐那边去。”
笙歌一怔,反应过来,迅速挪坐在一旁的月牙凳上。手指提壶,为云晏斟酒。余光扫过满桌的夜宵,吞咽了下口水。
“吃吧。”见云晏动筷,笙歌方舀了一勺面前的樱桃酥酪,一勺接着一勺,糖蜜混合着酥酪在舌尖化开。虽不及饴糖的甜味,却也算是苦中一点甜。甜味在心底艰涩地徘徊着,笙歌垂下眼眸,半掩着眸底的波光。
“怎么了?”云晏瞥见笙歌眼尾处的水光,淡淡地问了句。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樱桃酥酪很甜。”睫毛铺散成扇,缀上一点水色。
云晏俯眼,目光落在花口盘中央的金银夹花上,“你喜欢甜食?”
“儿时喜欢吃甜食,后来便不喜欢了。”
“为何?”
勺柄处的指尖白如象牙,“苦海无涯,不会只有甜。”
“苦海漫漫,有时候尝点甜味,或许能支撑着你熬过苦海。”箸上的指尖泛着薄红。
“那晏郎君喜欢甜食吗?”笙歌侧首,上挑的眼尾挂着笑。
玉箸落案,云晏倾身靠近,“人生百味,当尽数品尝,方不悔此生。你觉得呢?笙歌。”
那水墨色的瞳仁明明清澈透亮,却在此刻讳莫如深。
笙歌目不转睛地对视,平静道:“晏郎君说得对。人生百态,当及时行乐。”
过了半晌的寂静,清朗笑声在厢房内弥散开,那对深不见底的瞳仁重又恢复澈亮。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笙歌的下颚,轻轻抬起,两片粉嫩的唇瓣肉眼可见地颤动了下。
“天色不早了。”衣袖拂落,云晏绕过三扇围屏,“过来服侍我沐浴。”
透过水青色的屏风,云晏张开双臂。笙歌抑制住全身战栗,缓步绕过围屏,伸手去解云晏腰上的蹀躞带。温热匀缓的气息喷洒在额角,笙歌抿紧唇,一层层地褪去云晏身上的衣袍,最后只剩里衣。
“怎么这么慢?”云晏蹙眉。
笙歌忍不住发抖,咬牙迅速脱掉云晏的衬衣。水雾氤氲中,男子宽厚紧实的胸膛若隐若现,笙歌急忙撇过头。水花溅到笙歌的手背上,吓得笙歌一个激灵。
“退下吧。”笙歌俯身,匆匆离去。
远离湿热的浴汤,笙歌抬袖拭去脸侧的汗水,长缓一口气,落坐在窗边的蒲团上。青丝垂落,身体倚靠着小桌,丝丝凉风从窗沿缝隙窜进厢房,掠过笙歌鬓边的湿发。倦意随风涌上心神,双眼睁睁合合,羽睫铺散。
翌日晨间,曦光透过纸窗洒落在青灰色地砖上,晦暗散去,房中变得敞亮。
笙歌翻了个身,钻进身边人的怀里,安实的气息萦绕在身边。感受到后背覆着一只宽大的手掌,笙歌睁开眼,抬首看去。眼珠顿时浑圆,随即滚落下榻,慌乱伏身:“晏郎君恕罪!”
榻上素衫撑身坐起,衣襟敞露至腹部,眼睑半睁,“又要我恕什么罪?”
云晏系好腰间的衣带,抬起双脚,示意笙歌为他穿靴。
笙歌瞥了眼身上凌乱的外衫,拢好衣襟,上前服侍云晏穿靴,“小的弄脏晏郎君的床榻,还请晏郎君恕罪。”
云晏下榻,“昨夜见你在窗边打盹,我便抱你上了床榻。”说着云晏俯身靠近笙歌,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戏谑,“昨夜你的动静可不小,直至四更天方停歇。”
笙歌一怔,握紧双手,看向云晏潇洒的背影。笙歌迅速伸手摸进衣襟,胸前的裹布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一抹轻笑爬上笙歌的唇角,笙歌拂衫起身,套上墨色外袍。
“晏郎君,小的来服侍您更衣。”笙歌靠近云晏的后背,云晏有些惊讶地伸开双臂。
云晏俯眼,细白的手指滑下云晏的衣襟,触摸一圈腰身。转身便见笙歌凝目自己,笑靥如花,眉眼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