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运作的?
哪怕只看自己如今遭遇的这些,秦文君的表现也明显意味着,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简单。
“嗯?这不是云和吗,很久没见了啊。大晚上的不回家,怎么晃到这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将纪云和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纪云和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和蔼的老人。一些有关的过去立刻被他回忆起来。
面前和自己说话的老人,似乎是这条街的一个环卫工人,因为是49年出生,故而取名叫李建国。
如今他已年近七十,以前初中的时候,纪云和在清晨的上学路上还时常碰见这位老人。老人虽然年龄很大,但是十分健谈,对纪云和也很照顾。但在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一面,此时还算是第一次见面。
自从上了高中后,已不再经过他工作的街道。而且在发生了那样违背常理的事情之后,纪云和就一直是在学校和“家”里两点之间往来,没有再去过别的地方,起码他无法回忆起别处的经历。
只有在秦文君屋子里的时候,他才可能会像正常人一样思考。且尽管如此,他的潜意识还是会主动避开很多的东西。
“欸……”每当纪云和想到这里,便能感受到深深的无奈与乏力——直到现在,他依然迷茫,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反抗什么。
“李爷爷,”纪云和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勉强笑道,“我就是有点累了,随便出来走走。”
“嗯,都这个点了,赶快点回家吧,不然你的父母怕是要担心了,”李建国劝了一句,随即感叹道,“现在的高中生还真是辛苦啊。”
“……我会的。
“……您最近见过我的父母吗?”纪云和怀着些许疑惑与期望问出了这个问题。
“已经一年多没见啦!年轻人就是忙啊!”
…………
注视着李建国的身影逐渐远去,回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纪云和心中愈发忧愁。
“所有人都认为我的父母还在吗?可是这一年多,他们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发现我的离开……为什么……难道说……”纪云和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却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年来,他和秦文君生活在一起,挤在那间木屋之中,却一直都没有回到家中看过,回到他自己的家。
“回去看看。”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不知为何,纪云和的心就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虚浮的步伐,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脸颊开始发热,眼神也开始有些恍惚。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街边,在路沿缓缓坐下。
幸好街上已经深夜,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走路,也就没人目睹他的窘态。
在路沿冷静之后,纪云和便开始依循着以往的记忆,走到了原先居住的小区。这短短四十分钟的路程,纪云和却好像走了好几个小时。
他曾经和家人居住的地方,是这拥挤的城市里为数不多的老式小区,这里真正的住户已然不多,一般以老年住户为主,所以在这凌晨的夜晚,小区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还未熄灯休息。
老式小区没有门禁,自己如同一直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一般,轻松地进入了小区里面。
纪云和往日的记忆,在一年间的麻木中不断地被消磨、被遗忘。
可就是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成为了他和自己扑朔迷离的过往之间的唯一联系。
纪云和凭借着脑海中模糊的感受,在小区中摸索到了自己和家人原先居住的那一栋居民楼。
从第一层开始,每上到一层,他都会停下来仔细探索,在每一户的门前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元素,最后再怀着失望地去到下一层。
他感觉自已迈向台阶的每一步,都犹如踩在自己的过往。
一直到了居民楼的第六层,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曾经的住处。
低头可以看见,左手边门户旁的墙壁,在这已经有些脏污的灰墙上,还留有自己儿时的蜡笔涂鸦,他心中不禁发出感叹,时隔不知多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过去。
他紧张地抬起手,沉闷规律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空隙中响起。
老式的小区,一层只有两个门户。但此时对面的住户早已搬走,楼层的声控灯光也不知在何时坏掉。
在深沉的夜色中敲击声不断响起,却没有任何人给予回应。
“钥匙在地上。”纪云和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就当他要低头去检查的时候,纪云和就再次昏迷了过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可马上他就清醒过来,自己的精神仿佛飘在楼道的半空之中。他以一种奇特的视角,观察着昏迷后躺在地下的自己。
此时一道美丽的虚幻身影凭空出现。她将一把钥匙随意扔在门前,之后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了纪云和的身体上。
接着纪云和看到女子的食指从自己的身体上移开,同时按住拇指,捻出了一条近乎透明的丝线,连接着自己的身体。
随即纪云和便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像是有人猛扯指甲边翘起的死皮,疼痛感也仿佛来自灵魂的深处。
这剧烈而无征兆的疼痛,让纪云和的精神短暂的恍惚。
当他慢慢清醒过来时,才明析这条丝线当是来自他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却发现现在自己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他看到,不知道多少条透明的白色丝线从自己的身体中发出,透过楼道脏污的墙壁,一直向着远处的天空延伸出去,似乎连接着自己和无尽未知的远方。
纪云和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就是被这些来自灵魂的丝线操纵着,有人躲在幕后,通过这些丝线影响着自己的行为与精神。
就像是提线的木偶,以前表演傀儡戏的艺人,就是用线条操纵着傀儡,做些滑稽可笑的动作,以娱乐那些看客。
他希望自己宁可只是用来娱乐的傀儡,这样起码自己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安稳地度过这一生。但很明显,这些人不仅要夺走自己的尊严与自由,还要逼迫自己放弃安稳与逸乐。
“为什么一定是我……”
他冲动地想要抓住眼前女子的衣领,让她告诉自己一切真相。可他却和地上躺着的自己一样,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围观、看着自己任人鱼肉。
女子将那条灵魂丝线捻在手里,不断地向后拉长,同时向他低语到:“今日你要前往苏州,与一个名为“王文朔”的人碰面,并服从他的一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