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您做错了。”
茯苓认真的注视着方河关:“是我贸然来到这里,无论小暄他如何针对我,抵触我,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慢慢融入这里,融入这里的生活,而不是让他被迫接受我。”
方河关放下鱼竿,若有所思的轻捋胡须,忽的展眉一笑道:“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他早就打好算盘将你赶出去,根本没有留给你融入的机会,你还是太善良了,他自己都说了,这院子不会有你茯苓的位置。”
这句话确是林暄亲口说的。
“方老,真的是您错了,这不是事情的重点,小暄他能不能接受我需要的是我的努力,如果没有打动他才是我自己的失败,如果不是您逼着他做这样的选择,或许他现在......他根本不需要跪在地上。”
茯苓忽而有些生气的站起来,语气加重几分,更是有几分埋怨的意味,丝毫不弱的与之对视:“您真的需要自我检讨一下了!”
方河关一时间愣住了,伸长脖子看着茯苓,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回想起林暄的模样,似乎正如她所说,并不该强迫他人去接受。
茯苓朝着方河关深深一鞠躬,脸上毅然决然:“方老,您是我敬重的长辈,您对我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我甚至至今都忘不了那年您抱我的样子,您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长者,如果我哪里说错了,还希望能给予我指正。”
方河关大吃一惊,茫然的望着茯苓,不可思议般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我难道还有其他做错的地方?”
“我真的很难想象他这十一年间是怎么过来的,方老,您难道不心疼吗?您真的有做到对他的关怀吗?”
茯苓低下头,看不清是何种表情,但声音终归是有丝丝颤抖。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还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房间里四处漏风,连个像样的火盆都没有,寒来暑往,日子真是一天接一天的凑活过吗?”
方河关微微一愣,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连忙道:“小苓,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小子的功法寒暑不侵,穿得再多也是多此一举,衣服厚薄是无关紧要......”
“方老,您真的别再说了,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茯苓深深低下头,眼中晶莹明亮,似乎泛着柔柔的波光,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北方的空气严寒,酷日多好降雨,我可以不想打伞,但我不想因为没有伞而被迫淋雨!”
“他就是那被迫淋雨的人啊!冬日这装束,难道您还让他光着胳膊上街吗?周遭人的目光是怎样?雨水又是怎样的薄凉啊......”
方河关嘴唇微微蠕动,思前想后,终归是一声叹息。
就像林暄为什么这么希望留在杜娘那里,又为什么害怕见到杜娘,他不想杜娘为他整日忙前忙后,思虑着他挂念着他,那才是深爱啊!
“家,从来都不是四面墙搭起来的房子,是心里筑起的小窝,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您和小栗子,您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关心他的生活,他不是想和您斗嘴,只是想得到您的认可,仅此而已。”
方河关陷入沉默,长久不发一言,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湖面。
湖面仍旧平静,看不清湖面下的暗流涌动,只有落叶泛起的层层波纹。
“你说对了,是我没有尽到职责。”
方河关站起身,目光有些萧然,转而认真的看着身旁的茯苓,目光中的认可一览无余:
“从今往后,这小子我就交给你了,你比我想的更透彻,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姐姐,看来当初婆婆不愿你跟着我来这山林间,终归是也是有原因的......”
“沙沙......”
山道上忽而响起一阵翅膀拍击的声音,回头望去,竟是小栗子去而复返,自磐石后走出少年单薄的身影。
茯苓霎时有些慌乱的起身,连忙将手背到身后,装作一副眺望风景的模样,只期望林暄没有听到方才的一番话。
方河关还待林暄为何去而复返,正准备出声询问,只见林暄自顾自的走到岸边,面无表情的拾起地上的浮屠,循着来时的方向独自走去。
见他转身,茯苓松了口气,只是自磐石后远远传来少年的声音:
“你叫茯苓是吧?我在内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