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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三) 头悬梁锥刺股

开始分配座位,坐在左边的女孩叫冯芮玉,前面是宁小雅,右边是向冬梅。向冬梅没上完中学嫁人了。冯芮玉梳一条黝黑的大长麻花辫垂在后背,碎花衣裳,身材比丁艾高挑,活泼爱笑,一点小事大呼小叫,咋咋呼呼。一边的宁小雅扎着马尾巴,穿一件紫色的西装领短夹克,文静含蓄,不苟言笑,有着十几岁少女不该有的沉稳。两个人一静一动的性格让丁艾忍俊不禁。

新同学中有很多让丁艾刮目相看,尤其是坐在自己后边的男生牛仁,脑门很宽,浓眉小眼,皮肤微黑,默默地坐在教室里,如不是偶尔被老师提问,他站起来红着脸回答问题,班上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半学期都没有讲过一句话。可他却是完全不容忽视的那个,几乎班上乃至年级数学成绩第一名都被他稳稳地占据着,一占还三年不曾被超越。命运总是难于琢磨,三年后的中考,牛仁预选即失利,后来上了高中,高考又是多舛,连续补习复读五年,每次都差两三分没有考上大学,念到头发花白的时候,被父亲强行拉去到铁路上招了工,工作后偶有通信,满篇都是不甘心,不过命运不薄奋斗的人,后来在铁路上也工作的很出色。

各科成绩中,丁艾仅仅语文成绩好,从小学开始写作文,每次学区与其他学校组织的语文、作文竞赛,丁艾独占鳌头,稳稳地拿了好多次的奖状。到中学还是继续,作文几乎每篇都被当做范文来读,有时候还写在校园的黑板报供同学观摩学习。可数学差强人意,牛仁这位数学天才让丁艾佩服之至。丁艾好几次示好,想着互通一下友谊,以期望他补一下课,牛人确实牛,个性却冷,好几次芮玉问题,他接过本子三两下写出答案,便低着头做他的事,完全没有一点友好的意思。数学成绩拉着丁艾的腿,丁艾的总分艰难地在班级的中上徘徊者,学习成绩好的佼佼者不断从各班拨云而出。语文老师每次拿丁艾的作文当范文念读完,接下来就是语重心长的提醒,要在其他科目上多下功夫,偏科不是好现象对升学影响很大,丁艾在学校小有名气,仅凭着语文的优势,勉勉强强在年纪排名里稍有一席之地,

经过郑老师耳提面命的一番教诲之后,丁艾脸上确实羞愧,自此再不敢懒怠拖延,内心暗下一番决心,为了赶上数学,暂时抛开课外书,励志苦学。丁艾头脑实在是愚妄迟钝些,属于不聪明死记硬背的那类学生。

眼看假期来临。第一个寒假,丁艾下定决心利益假期好好赶一赶,寒假农活少,一整个假期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数学,狠狠努力四十天,一本数学课本被丁艾从头到尾翻烂做透,每道列题及课后习题都做都背。1992年那个时候,丁艾找不到复习资料,没有更多的教材,除了课本,再找不到可以看的资料,同学手里借到的一本字帖,也被丁艾当做了宝贝,家里四姐弟写废的作业本,成了丁艾验算的好材料。没有习题可做,去堂哥那里讨来一本很旧的中学生习题集,丁艾拿回家如获至宝,第一次接触到了书本外的试题,丁艾的耳边始终记着郑老师的话。每个夜晚都不敢踏实睡觉,浪费时间愧疚的要命,很多个半夜三更,困倦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每当内心在纠结的时候,耳边再次想起郑老师的话语。那不是丁艾想要的生活,它时刻提醒着丁艾。丁艾想过很多法子:效仿古人,把辫子辫成一股吊在屋梁上,可惜头发拔的生疼难以忍受;屁股下面坐着搓衣板,屁股痛的坚持不了;最后只能是让嘴巴和胃受罪,从厨房里拿来辣椒。夏天晒的干红辣椒,冬天拿来泡辣椒水,辣到嘴巴喷火、嗓子冒烟,灵魂出窍,胃里着火一般难受。头顶的汗水大颗大颗渗出,接着背书做题;大冬天在吊着冰溜子的水笼头上冲脑袋会幡然清醒睡意全无;一个下雪天,家里人都没出门,围着火炉取暖,学习进不去恼,一大清早带着本书去村子里的大果园,雪落大地,四寂无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背书,寒风刺骨,耳朵根子冻坏了,头脑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无比清醒,背诵效果翻倍。背诵是会上瘾的,背到后面,干脆把语文课本要背诵的古诗词、课文统统提前背下来,《出师表》就是在大雪天里背的,虽然是提前预习,有不完全明白的地方,在寂静的雪地,仿佛和诸葛亮卧雪畅谈,面对面的倾听,理解的无比通透,背到最后竟痛哭流涕。

开学不久,第一次的数学测验,丁艾破天荒考进前三。郑老师疑惑参半的目光让丁艾很受伤。数学课上,当丁艾无意接触到郑老师猜疑的目光时,总觉着很受伤,但丁艾知道自己的努力有效果,开学后的每一节数学课丁艾都听非常通透,完全能够理解新课程的内容,复习加上预习给丁艾很的的帮助,以前听课时朦朦胧胧似懂非懂的感觉一扫而空,那种从心底产生的把握感是一种很强烈的踏实,作业做的那样顺遂。

第二次测验数学,郑老师还是组织同学们把课桌搬到教室外面的操场上,除了钢笔书包和其他的用具都放在教室。每个同学相隔二米,郑老师带着试卷来到考场,课桌左右摇晃,不稳当,丁艾低下头捡块石头垫在桌腿下面,抬头的时候,郑老师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丁艾赶快坐好,心里却非常的笃定,功课复习的很踏实,心中没有太多的担忧和压力。心想着:发吧,郑老师,试卷发下来见分晓。郑老师迈开大长腿一排挨着一排发放试卷,全部发完。高声说:说过很多次了,试卷发下来,先把姓名下上,再大概快速的看看试卷,心中有个大概情况。认真读题,再开始答,然后郑老师走到操场后面坐下。每隔一会儿,低头答题的丁艾就感觉郑老师走过来了,他轻悄悄地站在丁艾身后,连呼吸都是那样的安静,盯着丁艾手下流利的书写,镇定的计算。偶然丁艾抬起头左右舒展一下脖颈,迎接到郑老师炯炯有神的目光。丁艾不知道,那次测验,郑老师偷偷盯着她做完整套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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