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晌午阳光照射下,身上如刺砭针扎。
曾经跳水逃跑的万竹声,此刻被捆住手脚丢在船篷外的船舱中,接受太阳光的沐浴。
最让人难受的,还不是那万根毫针之砭,而是眼见着那浩渺的河湖清水,却一点也到不了冒着青烟的口中。
“求两位道兄,看在同道的份上,给一口水!”
“早知此时,何必当初。就你这旱鸭子扑腾的水性,还想逃跑?”
老子不跑,只有死路一条,跑得脱,通知山门来人援助,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是老子的水性差吗,只是你们的水性太他么逆天了!
万竹声在心里把船头船尾俩人的十八代祖宗都诅咒了无数遍,但口中还是得乞求,“道兄,道兄,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就一口,就给我一口水,留我一条狗命,会对二位有用的,有益的。”
二人闻声,相互递了个眼色,船头人拿出木瓢,搲了一瓢水,来到万竹声的身边,朝着他的脸上慢慢滴流下去。底下人大嘴张开,不断扭动头部,跟接滴下的水珠。
戏耍之间,二人不停哈哈大笑。
船篷中的三女子手脚也被捆绑着,但都还有一只手能活动,见此,也忍不住轮流从木桶里取水自饮。
船头人从头仓取出两个包裹,又拿出两个水壶,一分为二,递了一份给船尾人。
有肉味和酒香飘出。
吞咽声一时此起彼伏。
“道兄,还求你们一事,求你们借一点吃食,给那小孩吃一点,她,她都要饿昏了!”
万竹声见这二人听到自己说还有用,就肯给自己水喝,觉得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讨价还价一定还有余地。
“小女孩是你何人?”
“是……”,情急之下,万竹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是他的女儿。”
在万竹声寻思如何措辞的间隙,高李氏抢先回答。
高升复死后的传闻让人害怕,高家的家产无人接手无法变现,虽然这些年,高李氏一直在偷偷攒钱,但办完丧事,家中余钱用了个干净,眼下手中也就只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再加上几两碎银子,跟着万竹声出来,是打算靠他养活的。
此前,万竹声弃船逃跑,可是吓坏了高李氏,若是没了这靠山,娘俩以后还怎么过活?得要把他和自己母女牢牢绑在一起。听到万竹声为小女儿讨要食物,心里一暖,觉得这正是个机会,于是不管不顾,直接把老底给抖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狗日还是一个淫道!淫妻谋产,那高家老爷八成也是你下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
船头船尾的笑声狂放,船篷都被震得发出响声。
不过,食物还是给到了小女孩,连季奴也有了。
高瑀儿许是晕船,一路昏睡,此刻船行平稳,刚刚醒来,腹中已是饥肠辘辘,一小块肉脯,两三口就没了。
但当季奴把食物递给高李氏时,被船头船尾的两人同时喝止。
“奸夫淫妇哪里配吃食!”船尾之人道。
季奴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兀自僵持好一会,手还是收了回来,但并没有自食。
“你要不吃我就收回了!”船尾之人又道。
季奴只得慢慢小口吃着。
食物本就不多,船尾之人又一直盯着,不一会也就只剩指头大小的一块。
“快点吃完!”在船尾人的大叫声中,季奴低头,张口吞下了最后的食物。
一直盯着季奴的高李氏,眼中立时溢出怨恨之色。
天色渐晚,红日已经没入西边的云堆之中。风也停了,船行变慢,收了小帆,船头船尾的人又开始不紧不慢地划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