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思乱想着，假装没听到常玉萍恶毒的质问，或者说权当她是在放屁。

原先有个与汪采春后娘差不多年纪的来打酱油，还劝了常玉萍两句，结果她不听，还将酱油缸敲得咚咚响，人家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了。其他的都是些小屁孩，就生猛子跑着玩，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听她一套词儿一套词儿地数落汪采春，有的纯吃瓜，有的鼓掌，还有的跟着她一起数落汪采春的。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见汪采春不理会她，竟然怂恿那些小孩子拿土坷垃砸汪采春。

等小孩子动手，汪采春实在嫌弃丢份子，可也不能任由他们不晓是非地帮着常玉萍作恶。她将菜篮子往地上一丢，厉声道：“我看谁敢扔，信不信我抓住你，到你家里找你爹娘说道说道去？别学有些人天生属狗的，见人就咬，一怂恿就上。”

常玉萍听得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回嘴骂了起来道：“……你说谁是狗？”

汪采春冷笑一声道：“谁接话就说谁。嘴真臭，我真怀疑你是常升叔的亲妹子吗？你不会是抱的吧，还是抱我家隔壁家的，根子里都烂透了。除了一张嘴会骂人会吃，你还能干点啥？”

“你……”一大串恶毒且下流的骂人之语，从她嘴里流泻出来。不光如此，她还杀气腾腾地出了杂货铺的门，拎着一根棍冲出来，不由分说地就往汪采春身上招呼，“我让你嘴欠。你才抱的，不，你指不准是哪个骚败门子生的，说不准是哪个不要娼妇丢的。就跟你后娘一样，恶心人的小娼妇，看我打死你。”

汪采春早就防备着她动手打人，这丫头不知道和谁学的，嘴上占不了便宜，就会动手打人，还非得打赢，自己占便宜不成。不然，她就撒泼打滚，在你家门口哭个不停。

用村里人话说，丧门星投胎。不过，前年因为她闹了一场，导致婚事散了，她才收敛点。不过，背着人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死德性。她还想着能嫁到她大嫂娘家，当东家少奶奶，好在冯家没有适龄且辈分相当的男儿，不然还不得把高升家的给气得吐血。

汪采春拎起菜篮子，左挡右遮的。那常玉萍即便仗着身高优势，却因没汪采春灵活，到底没占什么便宜。于是乎，她更是气急败坏，怂恿其他小孩道：“快，帮我抓住她。谁抓住，我给谁一块麦芽糖吃。我还打不着你了咋的，小骚……”

那群小孩子还没来得及抓人，高升家的和汪采春的后娘便从汪家走到常家门口了。高升家的看她小姑气冲冲地拿着棍站着，在那里吆喝，即便不知道详情也知道她这小姑又没事儿找事儿了。她顿时来了气，呵斥其他小孩道：“大晌午头的，不回家吃饭，都在这里干啥子。”

有小孩胆子比较大，笑嘻嘻地道：“玉萍姑要打采春，让我们帮着抓采春。说谁抓到了给谁一块麦芽糖吃哩。”

后娘听了这话，脸瞬间就黑了。高升家的脸色也不善，骂常玉萍道：“家里咋养了你这个败家门的货。给人麦芽糖吃，你出钱啊？你长本事了。我和你哥起早贪黑地赚那仨卦两枣，还没赶着给你哥哥们娶媳妇盖房子，迟早叫你祸害光了。”

小孩子最善变，听得高升家的骂就知道没糖吃了，也跟风讽刺常玉萍道：“玉萍姑就是爱说大话，上次我让抓铁蛋，还说给我吃烙馍，也没给我吃呢。”

常玉萍杏眼一扫，横他一眼道：“就你屁话多，没事儿没非地你站我家门口干啥。穷得吃锅灰，你给我滚。”

高升家的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和气，不管家门口堆了多少人，从没因为人家家贫撵过谁。她听得这话，把腌菜坛子往地上一放，扯着她的胳膊往院子里拽，还喊道：“娘，你过来看看你这宝贝闺女都说了啥。”

常高升的娘是没听到她的话，却不耽误高升家的扯她进院子，不停地数落。

看她们姑嫂撕扯，围观的小孩不由得地哄堂大笑起来，汪采春抬眼扫了几人一眼，却只得了几个白眼和下巴颌，也懒得和人计较。她走到后娘身边，低声道：“咱还去吗？还没进她家门呢，就惹出这些事儿来。”

后娘却扯了下嘴角，示意她抱起腌菜坛子，等高升家的出来再进去。

村里的主妇们开始扬声喊孩子回家吃饭，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后娘才低声道：“去。她家又不是常玉萍当家，咱家又不是白吃她家的，是他们家请咱去的。干啥因为她没道理，就自己窝囊自己，叫人看不起，还当是咱们小气没度量呢。再说了，你高升家的婶子都这样做了，你扭头走了，就是不给她脸。”

汪采春“哦”了一声，看后娘一眼，低声问道：“这算真是好竹出歹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