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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民所为

沈溪有一个族弟叫沈继盛,本在吴州经营铺面,奈何生性好赌,没多久就把铺面给输出去了。架不住家里还有老母小儿要养,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凑了点钱进了点南方的土货就往北面去了。没成想到了北面还没歇口气,叛军就来了。再管着货就没命了,只能是九死一生的跟着难民往外逃,好不容易回到了吴州,庆幸自己命大的同时又犯了难,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

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上了沈溪的门,好不容易见着了沈溪,跪在地上就开始哭嚎。沈溪原本只想给他俩钱打发走,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当即表示可以帮他养活家人,马上就可以接他一家老小来沈宅居住,条件是他得回去继续当个流民。

沈继盛也是权衡了好一会儿,虽说搞不清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迫于生计,终于是答应了。回了家,把才换上的干净衣服给脱了,又把还没扔的那身破烂给披上,在一家人惊诧的目光下狠狠啃光了几根大肘子,揣着几块干粮就往城北去了。

就这样,他在离家不到十里的破烂窝棚里住下了。

沈溪没给他交代太多,什么具体任务都没有,就是让他安生住下。但是沈继盛这人也有点小精明在身上,多听多看就是了,肯定能打听到自己这位族兄想要的东西。流民所居之处鱼龙混杂,却正是他能施展拳脚的地方。凭着混迹赌场的搭挂能耐加上假模假式的仗义,沈继盛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很快就混得个不错的名声。这果然令沈溪十分满意,除了赏了他家一笔钱外,还让人偷偷带着沈继盛在最好的酒楼大吃大喝了两天。弄得沈继盛死活不愿再回去受那个苦了,但看着沈溪那眼睛里透出来的阴狠,沈继盛还是老老实实的又披上了破烂衣服。

临走时,沈溪还特意交代,趁热打铁,在流民里多拉拢关系,尤其是那些为首的人物,要尽量扯上关系。带着无奈,沈继盛还是回到了他那破烂窝棚,接着跟那些在他看来粗鄙恶臭的流民们打交道。

他这一待就是半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就在沈溪还以为他已经死在那的时候,有消息传回来了。据门房说,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扔到府门前一块石头,石头上包着一张破布。门房见上头有字,没敢怠慢,就送到了沈溪手上。

“探得要事,子时东门外山亭”

沈溪知事关重大,当夜急匆匆的赶往了东门外的山亭。在那,他得知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流民有变。

有几个本是北方马贩子的流民,借着团结自保的名头,一直以来都在拉帮结伙。平日里对内拉拢流民,解决老幼妇孺的生计问题;对外抗拒官府苛捐盘剥,与本地人争抢活计。因为确实给了很多流民一条活路,是以沿河的几个集镇有很多人都参与了其中。这些情况都是吴州官府清楚的,但一直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几个月,随着京城失陷的消息传来,这伙人开始蠢蠢欲动,一些首领人物开始频繁集会。

他们的秘密结社行为很快就被沈继盛探知,既然嗅到了这种不寻常的味道,沈继盛就开始找机会获取更多消息。凭着之前苦心经营的好名声,识文断字的他很快便被吸纳为其中的一员。也正因此,他不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传递消息,只能靠着孩童去递布条来知会沈溪。

他告诉沈溪,那几个马贩子出身的首领本就不是安生的人,在北边的时候干的就是半贩马半劫道的亡命勾当。眼下朝廷自身难保,他们便觉得乱世既来,该到了振臂一呼便群雄并起的时候了。这帮人做事颇有章程,已经召集了好些能打铁制器的流民,暗地里开始制备兵器了。另外,据沈继盛观察,这帮人甚至已经开始向吴州城内渗透。一些高门大户里的雇工,乃至吴州各府衙里的杂役,都悄悄的换成了他们的人。

不过,消息就只有这些了,再深入一些的情况不是沈继盛能够打听到的了。那些马贩子的警惕性很高,曾有过几次旁敲侧击的试探,幸好都被沈继盛应付过去了,但想要取得进一步的信任,还是十分困难。不过沈继盛估计,这些人短时间内还还不会起事。因为流民内部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再生事端,毕竟好不容易逃到此地,才算安定下来,何苦又要去做掉脑袋的事。搞不定这些人,那些马贩子也不敢冒然举事。

沈溪总算听到了让他能安心的话,随后又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这位族弟安插在流民里。而眼下之事,既然自己已然占了先机,那便可以从容击破了。喜上眉梢的沈溪勉励了族弟几句,又把带来的酒肉交给了他,便打发他回去了。而沈溪自己,则是回家思虑到了天明,确定自己的想法已无纰漏后,才带着喜色赶去见贺承绪。他得让贺承绪明白,没了自己,这吴州是谁的还不好说。

果然,被他故弄玄虚这么一吓,贺承绪立时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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