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救。”
李文昱有些发呆,他在想是否会有这种可能。
贺承绪被抬走时,身边还有五六亲信,包括他极为倚重的那个沈溪。其余的便是崔家人,因为当时崔府还被乱贼所据,是以崔实也带着七八子侄一同前往了刺史府。这两人都是贺承绪的一方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救治贺承绪?
也没等他琢磨出什么,薛令便出声打断了他。
“你想这些有什么用,管他死活,你都要是下手对付他。是明着扳倒他,把他拉下采访使的位子,还是暗地里玩兵变,直接灭掉他,这才是你该想的。”
李文昱一哆嗦,这老头子四十多年前就是掺和兵变的主,带着一千禁军当街腰斩了辅政权臣,保下当今天子的大位。他这人眼里从来不屑于权谋诡诈,再是千般做局百般用巧,也拦不下他直接闯进府里剁脑袋。
看眼下这架势,这老爷子是要直接带人往刺史府里冲啊。
“薛公且先坐下,事不明朗,还是从长计议,不可急啊。话说,薛公此次南行可有收获?”
“募得青壮六百,驻在我庄里操练呢,不出三月便能拉起来打硬仗了。”
“薛公,我这两日拷问所俘贼人,已知其田宅产业多在城南。薛公可速回庄中,集齐人手,我派一得力属吏与你同去接收。强占田宅者可还于民,其余贼人钱粮,薛公可用之抚民募兵。”
薛令是个急性子人,还未听罢便已起身往外走。
“也罢,你既不愿老夫在城里鲁莽,我也乐得清静。这勾心斗角的事,还是你去算计吧,我自去城南做个土豪罢了。”
临出门时,薛令回过头来,说道:
“那崔远已死,经略军该为谁所把握,你心里得有计较。”
目送着薛令出门,李文昱拿这个风风火火一辈子的老将是丁点办法也没有。不过,他听明白了薛令最后话里的意思,自己得去找一个人。
经略军前任兵马使,刘纪。
李文昱走到桌前,挪来纸笔,不一会儿写就了一封给刘纪的信。他想叫来差役,却没喊出口。县衙周边不知是否还有贺承绪的眼线,这样叫差役往刘纪那送信,岂不是把刘纪放在火上烤嘛。
“来人,把后堂那娃子叫来。”
不一会儿,便有差役领着三小子过来了。这娃自从被李文昱带回城里,就一直在县衙里做点杂活,倒也是安心轻快。尤其是知道柳伯和陈琦都无事后,脸上更是能常看到几分孩童的无忧乐趣。
“问县老爷好。”
见这三小子竟也学会了大大方方的行礼,李文昱觉得很有趣。他早早看出这娃重情义还机灵聪慧,调教得当便是可用之才。他绕到桌前,将手里的信交给了三小子。
“等下你随夜香车出府,半路见无人尾随,便绕去城西,去祥福坊找到刘宅。就说故人李甫有书信到,把这信交给一个叫刘纪的,他左耳上有块指甲大的红胎记,你见到他把信给他就回来,什么也不用言语。”
三小子见事关重大,李文昱的语气又分外严肃,知道这趟外出马虎不得,脸色立刻凝重了几分。见他这一副成人模样的表情,稚气未脱里分明透着些稳重,李文昱真是越发喜欢。
“总叫你三小子,你难道就叫三小子?也没个大名?”
三小子摇摇头。
“阿爹说,娘刚生下我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道士。那道士说这孩子不能取大名,得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人赐名。阿爹也就信了,一直没取名字。”
李文昱哈哈一笑,这娃莫非还是什么有天命的异人不成。
“你且去吧,等你回来我给你取个大名,想来不辱没你吧。”
三小子裂开嘴想笑,转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谢过县老爷好意,不过......这名,还是想等陈伯伯回来取。”
李文昱端茶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又是一阵大笑。
“好小子,哈哈哈,好小子,你去吧。过几日就能见着你陈伯伯了,到时候我俩一起给你取个好名。”
三小子又谢过后,起身走了。只留下李文昱还在堂上坐着,思虑着什么。
这陈琦,到底跑哪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