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往事虚无似梦、合散如烟,您究竟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呢!”我含泪昂首望他:“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们也不会有结果的!”
“可我偏要求一个结果!”阿稷疯魔般地擒住我双手:“不论这结果是喜是悲是甜蜜是苦涩、我都要!”
我被他猩红的双目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从前那个清俊文雅的少年,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媛儿你看,这是什么。”
阿稷从怀中取出一串雪白的毛皮挂饰,放在我的面前轻轻晃动着,那柔和、绵软的毛团时不时地扫过我的脸颊,带来丝丝痒意。
“你忘记了对吗?”他看着我困惑的泪眼说道:“这是我们的狸奴雪团儿啊。”
“什么…雪团儿死了…”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在你离开王宫的第三天,我在沁雪院后的湖边发现了它的尸体。它就像被你抛弃的我一样,死在了那个绝望的清晨。”阿稷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来不及去寻它…”
“我们都不过是你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玩物,消遣够了随时都可以舍弃。”阿稷睁眼苦涩地控诉着我:“一个玩物的死活,你又怎么会真心在意呢。”
“但是我比它幸运,我熬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再次等到了你,它却至死也不知为何会被你遗弃,午夜梦回时,你有没有对我们生出过、哪怕一点点的歉意!”
他的咄咄逼人击溃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为什么都要来逼迫于我!
“我没有选择!”我崩溃地朝他哭喊道:“那是我当时唯一能救云月、唯一不让你身处夹缝之中的办法!”
“我也痛苦了很久,我也难过了很久,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我也总要有新的生活才对!”
“新的生活?那么死在过去的我呢?你预备如何处置?”他不甘地质问着我。
“大王你忘了,你的婚期已近在眼前,并且也已默许了我和阿冉的请婚,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纠缠。”我擦干眼泪冷下心肠说道。
“也好,这样也算扯平了。”他突然勾唇嘲讽地笑了:“我娶过妻,你也嫁过人,来日我们再度相守之时,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什么意思?”我错愕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媛儿,你知道舅父为了与你成婚,允诺了我什么吗?”阿稷笑容里染上了一缕邪恶的意味:“他竟然答应违背母后的意愿、替我除掉义渠王父子三人,而我为了那大殿之上的王位与江山、将你拱手让人了。”
“不过没关系,始终是我先负了与你顶峰相伴的承诺,我允许你暂时投入他人的怀抱,那样我们就都是不完美的了。”
他走过来将我揽入怀中:“当一切尘埃落定回到过去时,我们就算两清了。”
我震惊地狠狠推开他:“你疯了。”
“我很清醒。”他凝眸向我望来:“我们是要纠缠一辈子的,何来的一别两宽。”
他从来就没想要放过我,尽管我即将嫁给他的舅父!
今日让我到这里来,不是告别也不是永诀,而是提醒我那道赐婚的圣旨,不过是他欲擒故纵、集中王权的把戏而已。
我转身推开大门毫不停留地跑了出去,这强烈的背德感简直让人窒息。
谁知刚走出观月台没几步,便和一位独行的女子相撞了。
我扶住差点跌倒的她,看清容貌之时不禁心下一惊。
“叶阳公主万安。”我连忙俯身行礼:“请饶恕臣女的冒失。”
“是华阳县主啊。”她站定后对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县主不必惊慌,本宫并无大碍。”
“是,谢公主恕罪。”我再度行了一礼。
“县主莫要客气,听闻太后已为你和舅父赐下婚约,来日亲友同聚时,本宫还得唤你一声舅母呢。”她拉着我的手寒暄了起来。
此地距离观月台不过数百米选,我又刚刚与阿稷相会过,一股心虚和慌乱瞬间从心底升起。
“公主将来乃是大秦的王后,是千金之躯,臣女如何敢受公主如此称谓。”我立即做小伏低着,人贵有自知之明。
“县主真是礼数周全之人。不过县主怎得孤身一人在这山间行走呢?我听江姑姑说大王一早便来了这后山之中,不知县主可曾遇见过?”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起来,接着又用春水般的双眸打量起了我。
“回公主,臣女本是带着婢子到山巅观看日出的,不料中途与她们走散了,来此是为了寻人,并未见过大王。”我微欠了欠身。
“原来如此。”她收起打探的神色:“那便不打扰县主的雅兴了。”
“公主慢行。”我立即为她让出道来。
我望着那抹向观月台渐行渐近的倩影,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她不要察觉出什么端倪。
我快步跑回了与周重云月分别的地方,直累得自己气喘吁吁。
“姑娘!”云月一见到我的身影,便和周重迅速围了过来。
“姑娘,您去哪里了?怎么离开这么久,都快急死奴婢了。”云月挽着我的手臂说道。
“是呀姑娘,这山林之大恐有危险,您还是不要一个人走动了。”周重也担忧着道。
“哎呀没事,我本来很快就要回来的,只是不小心迷失了方向,绕了些远路而已。”我堆起了笑脸。
“还是速速下山吧,侯爷一会儿回来见不着您,该着急了。”周重劝说着。
“好,下山吧。”我点点头,拉着云月向前走去。
行到山下的大政门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善地呵斥,我们三人循着声音望去,竟是文楚公主和她的一众仆从们。
“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在心里叫苦不迭。
“长公主万安。”待走近后,我和云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公主万安。”周重拱手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华容县主还有要事在身。”
“呵,不过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路子罢了,也配让周左更你侍奉在侧,你们侯爷真是鬼迷心窍了,竟被这样一个贱人所惑。”文楚话虽是对周重说着,锋利的眼神却不住向我剜来。
“公主慎言,华容县主如今已是既定的国相夫人,公主如此行事,辱得是侯爷的脸面。”周重皱眉道。
“哼。”文楚一声冷笑,挑衅地看着我:“他娶这样一个下作的贱人,难道就不是有辱脸面了?”
“臣女确实身份低微,配不上国相大人。”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已经受够了她不分场合的肆意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