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珞珈山。 一队银白纱衣的美貌女子形容规整的立于竹林之间,当先打头、腰系银色丝带的冷艳女子立于那条显眼的通幽小径之前,欲行又止,似是十分踌躇。 不管是从表面还是内在来说,这都是非常寻常的一座山,既没有什么姝丽风景也没有什么名人古迹更没有什么奇闻异事,不过就是这世上无数座籍籍无名小山的其中之一。而能够和这座山扯上关系的最为有名的一个人物不过也只是这几年才有些名气的剑客——也正是宫南燕来此的原因。 宫南燕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正好相反,这些年来她几乎每年都要来这里接人。山上住着的人是她心中最为重要之人的侄女,更是深得恋慕之人看重,一般的弟子根本不会被派遣来此。哪怕心中嫉妒,但每每走这一趟,宫南燕心中总是甜蜜更多。 委以重任——我是被看重着的。 哪怕如今被这奇怪的阵法拦在了山下,心里的甜也没有消退什么。 ——但这也不能让她破开眼前的阵法。 宫南燕心中有些小心思,原是打算直接破开阵法,只是花了好大力气都没有能够成功,最后还是有些无奈的点燃了信号,待到主阵之人开放了阵法,这才走了进去。 只是宫南燕在出神水宫乃至于山下的时候都还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票姑娘,然而等她到这山上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 而前方早有人在等候了。 那是一位花信年华的美貌少女,从容颜来说,她像是十六七岁,娇嫩美好鲜艳欲滴,但从气质风仪来说,她又像是七八十岁,有一种历经世事之后的洁净从容。她做了道姑打扮,没带拂尘,深蓝色的道袍看起来就很耐脏,不宽大,为了方便干活还做了些修改。 衣饰亦是不甚华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 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做的。 也许连布都是自己织的。 宫南燕始终无法理解好好的神水宫少主为何要执意放着神水宫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侍女成群华服美食的生活一人独自隐居在此,还要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吃这种苦头……但也不得不承认,便是如此,也半分无损于这份超然气度。 这份出尘从司徒浮筠被找到的时候就有,宫南燕觉得大概是被她那个道士师父拿着道经和山水养出来的。这么多年神水宫珠玉绮罗奇珍异宝的养下来,不仅没有少多少,反而还更添了几分。 心里思绪不断,宫南燕面上也没耽搁,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弯下腰行了个礼,表现的十分恭敬。“少宫主。” 被这么一个高傲冷艳的大美人恭敬以待,不管怎么说,反应总是要有的。只可惜被行礼的那个眼睛都不眨一下,非常自然的受了这个礼。 虽说是个出家人——但不管是谁,习惯成自然这个设定都是具备的。司徒浮筠每年在神水宫居住的那半个年头里面被行礼的次数简直不要太多,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你来了。” 司徒浮筠的开场白非常的寡淡,不管是话语还是语气都是如此,一点儿都没有半年不见熟人重逢该有的情绪。不过宫南燕也早就习惯了这点,也知晓司徒浮筠在情绪方面向来是克制的很,对此也习以为常。“已至十月。” 宫南燕说道。 司徒浮筠道:“较之往常,早了一个月。” “宫中出了些事情。”宫南燕道,“宫主令我早些来接你。” 司徒浮筠问:“可是丢了天一神水?” “确实如此。”宫南燕虽说诧异为何远在珞珈山的司徒浮筠会知道这事情,点头肯定的动作却并不因为这份诧异而迟疑。“天一神水失窃,宫主十分震怒。” 这都是假话。 司徒浮筠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因为早在宫南燕前来之前,司徒静的书信便已经到了她手中。那封信不仅是数月不见的表姐妹之间的亲昵问候,还写着神水宫天一神水失窃之事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起来自然是十分玄乎的,毕竟能够在有着水母阴姬坐镇的神水宫之中窃走神水宫的宝物,这等身手心智,当世少有。但在知晓了其中因果之后,其实也很简单了。 压根没有其他人想象之中的那么惊险。 因为拿走这份天一神水的人压根就没有和水母阴姬对上,也不曾亲身犯险去盗取——他只不过是欺骗了一个女孩子罢了。 司徒静就是这个被欺骗的女孩子。 换做是其他人,私自将本宫宝物窃取赠与他人,这都是极大的罪过,门派不管怎么处理都是不为过的。但偏偏这么做的人是司徒静,于是她的结果也就是几天的禁闭罢了,被关起来的时候她还能给远在青州的司徒浮筠写信,并指使人给司徒浮筠送过来。 毕竟除了是神水宫弟子之外,司徒静还有一个身份——水母阴姬唯一的女儿。 这个身份总能给她带来许多的庇护。 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女儿总是不会太严厉的。哪怕是名震江湖的水母阴姬,她总也还是一个母亲。 司徒静的庆幸在行文之中流露无遗,接到信的司徒浮筠却忍不住想的更多一点。 假若她的表妹仅仅只是一个寻常的神水宫弟子,那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会有什么样子的结果,欺骗她的人真的是不知道的吗? 也许是知道的吧,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不曾在意罢了。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她知道了也难免生了不快,况且是一贯将静儿挂在心尖上的姑姑呢?司徒浮筠对于宫南燕所言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明了,水母阴姬的怒火绝非是因为天一神水的失窃。 ——而是女儿所受到的欺骗。 “我知晓了。”司徒浮筠道,“姑姑令你来此,便是叫我提前这些时候前往神水宫?” 宫南燕道:“是。” 司徒浮筠道:“可是你却来晚了一步。”她说,“昨天有人上了山,求了我一件事情。” 宫南燕:“少宫主的意思是?” “我要先去处理了这件事情。”司徒浮筠道,“先去济南,而后再回转神水宫——这般可好?” 宫南燕还能说什么呢?哪怕再怎么不愿意延迟几天见到心慕之人……但司徒浮筠自己都做了决定,而她又没有这个本事教她更改心意,便只能顺从了。 但有一点,宫南燕却是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 “少宫主前往济南,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