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宫主前往济南,所为何事?” 这问题无论如何宫南燕也想要知道答案,毕竟之前她才去找了楚留香。 而现在——楚留香似乎就在那片地方。 哪怕知晓楚留香绝没有这么快的脚程,宫南燕依旧忍不住的生出了——莫非那日前上山求助之人便是楚留香——这样的荒诞想法。 至于为什么宫南燕会从司徒浮筠要去济南联想到楚留香,这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宫南燕是水母阴姬身边的亲近之人,自然会知晓很多他人不清楚的事情——比如说司徒浮筠的交友情况。 司徒浮筠自小跟随道士修道——虽然修的不是全真道而是能够成婚的正一道,道号自然是有的,正是若虚二字。司徒浮筠这名字在江湖上没什么声名,但换做是若虚真人,江湖上混的基本都听说过这名头。 全是打出来的。 司徒浮筠其实不是什么喜欢惹事的性子,但是奈何总有人上门找事,烦不胜烦之下,司徒浮筠也只能让他们从此再也不能上门了。除此之外,在外行走,总也难免会遇见一些看不惯的事情。有些事司徒浮筠可以当作没看到,但有些事情就完全不能忍了。 比如说采花贼。 因为这档子事情,宫南燕对于司徒浮筠的好感度一直都挺高,虽然司徒浮筠本人压根不知道这好感从何而来,最后只能简单粗暴的归结在自己同水母阴姬的血缘关系上面。 咳,稍微有点扯远了。继续接着前面的说,若虚真人在江湖上名气大,乃是出名的剑客,但与她的剑法同样出名的,还有那个独来独往的喜好。 大家都以为若虚真人没朋友呢。 水母阴姬很显然的就不在这个范围之内,神水宫主不仅知道司徒浮筠有朋友而且关系都很不错,还知道他们分别是谁——华山派的华真真也就算了,但楚留香又是怎么回事? 联想一下侄女认识楚留香的时间和这几年来风流香帅转性的事实,水母阴姬拒绝接受这个结果,并试图隔绝侄女和楚留香。 各方面的。 宫南燕自诩是水母阴姬的贴心人,自然也要为心慕之人尽一份心力。至于楚留香,那是谁?有关系吗? “听说白玉魔现在就在那里。”司徒浮筠说的轻飘飘的,“有人求我杀了他。” 司徒浮筠也觉得这个人挺该死的。 神水宫里藏着许多秘密,也知道许多秘密。但白玉魔之事本就和隐秘扯不上关系,被人求上门之后司徒浮筠都不需要回神水宫在藏书阁里面找,在山下的镇子里转上一圈就知道了白玉魔的事。 白玉魔本姓白,只因作恶多端,又生得细皮白肉,所以江湖中人都唤他做“白玉魔丐”。其人却不以为耻反自鸣得意,索性将“丐”字去掉,管自己叫做白玉魔。十余年前更是一口气祸害了十多位姑娘,那时候的丐帮帮主任慈本打算将他处死,却是遍寻不得,只能将他逐出门派。 这人宫南燕也知道,她们神水宫里全是女子,对于这等……人自然要多些关注。她也了解司徒浮筠的性情,自然知晓这事情绝无回转的余地。 若虚真人言出必行。 况且白玉魔还是司徒浮筠最为厌恶的那一类人。对这种人动手,司徒浮筠都不需要有什么犹豫的。 宫南燕和司徒浮筠的态度保持一致。 不过要说她这么迅速的安排好了一切的缘故,司徒浮筠觉着,还是为了早日回到神水宫。 而在去神水宫之前,她们需要先绕道去济南。 若是为了壮一壮声势,人多自然是个好处,然若是想要低调行事,这便成了个坏处——尤其是当跟在你身边的人数量很是不少,还个个娇美如花的时候。 司徒浮筠无意引人注目,便将一票服装统一容颜美丽的神水宫弟子们连带着宫南燕一起丢在了城门外,自己提着剑进了城。 这世道武风盛行,提刀背剑的江湖人到处都是,司徒浮筠这般打扮也不算是引人注意。她收敛了一番,又带上了幕篱,于是便连容貌也遮住了,任谁见了,也只觉得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江湖侠客罢了。 但这侠客的剑却是美极了。 月光比不上这剑皎洁,流星比不上这剑迅捷,冰雪也及不上这剑清寒。它来的突然,却又叫所有见到这剑光的人都生不出任何的突兀之感,只恨不得能够将全副心神都用来欣赏这份惊世的美丽。 楚留香也不例外。 只是在欣赏完了之后,他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刚进来就差点碰上了这么一道剑光的南宫灵被这叹息惊醒,心口急跳之后却是看向了楚留香,笑问道:“得见如此美景,香帅为何叹气?” 楚留香道:“自然是因为遇到了麻烦。” “麻烦?”南宫灵奇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叫香帅也束手无策?” 楚留香又叹了一声:“总有那么特殊的一个人……”他又看向房门处,道:“你说是吧,浮筠?” “楚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好的一个疑问句,硬生生被司徒浮筠给说成了陈述句。她脚步平缓的走进来,仍旧带着幕篱,但佩剑却是已经出了鞘。 之前的那道剑光便是她在路过窗下的时候挥出来的,为了迫使想要从那里逃走的白玉魔又退回房内。自己则是又绕到了房门口的位置,才走了进来。 就是为了不用翻窗。 差点就被削了半张脸的白玉魔目光不善的盯着这走进来的女子看,目光灼灼,像是想要穿过那层黑纱刺到司徒浮筠的脸上去。南宫灵也一起看着她,却是好奇更多一些。 被询问的那个却是在使劲的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事情要做。”他说的十分含糊,“所以就从船上下来了。” 浮筠你信我,我之前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在骗你! 司徒浮筠当然没多想,之所以这么一问也只是见到友人之后的随口之言罢了。这时候得到了答案,也就点到为止。她应了一声,又将目光投向了房中几个陌生人。 游移片刻之后,落在了左侧的人身上。 “你便是白玉魔?” 被问的白玉魔竟也不胆怯,反而语气阴沉的问道:“杀了我的蛇,你可想好了要如何赔?” “蛇?”司徒浮筠略略疑惑,眼角余光扫过地上那几十条色彩各异的大蛇之后,说道,“此物有毒,不宜佐餐。为避免他人误食,还是埋了吧。” 白玉魔简直气炸,他辛辛苦苦花费心力养出来的毒蛇,行走江湖的一大依仗,就这么被一剑弄死了不说,居然还被嘲笑说是用来吃——不,连吃都不能吃?他原先不过只是想要先发制人,以此事先行发问也只为了掌握主动权好壮壮胆气,但这时候却是真有将这突来的女子给挫骨扬灰的想法了。 这愤怒甚至让他忘记了之前那一剑的恐惧。 白玉魔气的抄起自己最得意的兵器就砸了过去。 那是很古怪的一件兵器,似钵非钵,似爪非爪,握手处如狼牙棒,顶端却是个鬼爪,爪子黑得发亮,似是沾有剧毒。司徒浮筠也不闪避,足下不动,掌中空蒙雨亦已然抵住那当空砸下的一棍,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的。 “太刻意了。” “刻意的让自己这般愤怒,你已经害怕到了这种程度吗?” 白玉魔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这样的想要堵住一个人的嘴,司徒浮筠说话一点都不毒,但奈何针针见血直击重点,几句话下来白玉魔就忍不住开始心虚。 心里发虚,便只能用更大的愤怒来作为掩饰。“住口——” 然后就被司徒浮筠捉到了一个破绽。 凄冷剑光一闪而过。 一切都归于平静。 空蒙雨亦上沾了些血,司徒浮筠像是很嫌弃似得将这些血全抖在了地上。 这时候白玉魔仍旧是站着的,口中也依旧在说着那个“口”字。 不断的重复着,无端的叫人胆寒。 司徒浮筠从从容容的收剑回鞘,道:“有人求我,要你的命。” “并要求问一问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张家口,被你害死的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