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林曼急匆匆地跑进急诊室，远远看见宋秋霞一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外。宋秋霞身形有些佝偻，瘦弱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那一瞬间，林曼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心酸。

“宋姨，乔娜怎么样了？”林曼快步上前，轻声问道。

宋秋霞抬起头，眼里泛着泪光，努力保持镇定，但声音微微发颤：“已经推进手术室了，医生说……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要马上手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住了，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宋秋霞七十岁了，做了一辈子的中医，生老病死见得多了，手术室门外的这种场面对她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可眼下，她站在这里，显得特别无助。她一直是个能压住情绪的人，见惯了病人的痛苦、家属的哭泣，总是能保持镇定。可现在，换成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在异国他乡，她那层坚强的外壳瞬间就显得那么脆弱。再怎么见过大风大浪，心还是肉长的，尤其是牵扯到自己最亲的人。

“医生说必须马上做手术，我连细问都没问，就直接签了字。”宋秋霞说着，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自己一抬高嗓门就会泄露内心的崩溃。她又一次趴到手术室门上，想从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里看点什么，哪怕只是人影，也能给她一点安慰。

林曼站在旁边，跟着她一起往里面瞅，可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条白茫茫的通道，空荡荡的，冷得让人发毛。她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在半空，失了方向，心里空落落的，手脚冰冷。

两个人无力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走廊里静得吓人，只剩下空气的流动声。宋秋霞紧紧攥着林曼的手，力气大得出奇，手心里全是汗。林曼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个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的老人，现在竟像个迷路的小姑娘一样紧紧抓着她，好像这是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曼心里突然觉得，她和宋秋霞此刻是那么贴近，前所未有的亲近。她们就像两个被遗忘在战场上的人，互相依靠着，默默分担着彼此的恐惧和悲伤。

宋秋霞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沉：“曼曼，你知道乔娜的孩子，爸爸是谁吗？”

林曼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宋秋霞这个问题让她彻底慌了神。她侧头看着这个满脸皱纹却依然坚强的老人，心里七上八下。乔娜怀的孩子是韩远明的，可乔娜一直不想让妈妈知道，她怕宋秋霞操心，怕打扰韩远明的家庭。可眼下，乔娜和孩子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宋秋霞有权知道吗？

“曼曼？”宋秋霞的声音又一次打断了林曼的思绪，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曼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宋姨，乔娜不想让你知道，怕你操心。”

宋秋霞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里透着一丝冷静的光，似乎她早就猜到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我早就猜到是他了，是吧？”

那一瞬间，林曼清楚地感到宋秋霞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了。那简单的三个字，仿佛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事。林曼低下头，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