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了申时,乔英起床洗漱,随后将众人一一叫起。
他敲响梁何凤的房门,待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发现梁何凤早就已经醒来,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英愣了片刻,恭声问道:
“梁大人何时醒的?”
“有一个时辰了,人老啦,觉少。”
梁何凤回头看向乔英,嘴角流漏出笑意:
“伤势如何了?”
“回梁大人,幸亏有太昭道长给的丹药,如今已无大碍。”
“好了!此地又没外人,还是唤我舅舅。”
“是,舅舅!”
乔英拱手回应。
梁何凤叹了口气,起身将乔英拉到床榻上坐着,一面掀开衣服为其检查伤势,一面自顾自的说道:
“你和你爹一个性子,面对人伦纲常太过死板。”
“我一再跟你声明,你并不欠我什么,都说只有父母才会不求回报的为你付出,这很对,但也并不绝对……”
“至少你舅舅,并不想着你的回报,你每天对待你舅舅这个样子,才是让你舅舅心里有愧,仿佛没有照顾好你,有时候晚上做梦梦到你娘,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罗里吧嗦的跟着乔英唠家常,抚摸着乔英伤口,浅粉色的肉芽已经重新长满空洞,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抚须叹道:
“幽草地凰丹果然不凡,不愧一品疗伤圣药之名。”
一旁,乔英连忙将衣衫放下,重新穿戴整齐,转移话题似得对着梁何凤建议:
“舅舅,时候不早了,去将太昭道长二人唤起,吃些饭食,我们也好趁早赶路。”
“也好。”
梁何凤起身,和乔英一道向着王恶的房间走去。
笃笃~
伴随着敲门声,王恶几乎是同时将房门打开。
乔英惊奇的打量着衣冠整齐的王恶,脱口而出:
“你什么时候醒的?”
“老子就没睡!”
王恶没好气的说道。
他眼睛熬得通红,虽然状态比起早晨要好上许多,但精神显得十分疲惫。
“老师传了一道法门,勤加修炼可代替睡眠,老子已经打坐一天了!”
“那你这——”
王恶翻了个白眼,走出房门砰地关上。
“没练到家!”
三人闲聊间,太昭推门而出,三人遂止住话头,走到太昭处一一问好。
等到太昭一一回应,四人来到一楼,寻了个角落的饭桌坐下,吩咐小二上一壶花果酿,和十来道量大的菜肴。
小二连忙记下,高声唱喏,很快,花果酿上桌,连带着两道店家赠送的凉菜。
乔英打开酒封,为四人一一倒上,一杯酒下肚,四人闲谈起来。
梁何凤放下酒杯,对着太昭问道:
“道长,怎么不见那枯死妖王?”
“他毕竟是妖,肉身较之人来说,还是强一些,因此不用休息,如今正在这仁寿县里闲逛,不用管它。”
道长既然如此说,梁何凤也就放下心来。
叨了一筷子花生米,王恶嚼碎了吞下,这花果酿入口生甜,到嗓子处,却像一条火线滑下,他连忙吃点东西噎了噎。
待到稍稍缓解,这黑汉子脸上通红,对着老师说道:
“老师,我今日练功,却总是定不下心神,杂乱的思绪不受控制的浮现,老师可有办法?”
太昭略微沉吟:
“神不足则心不定,人们常说天赋天赋!但人们口中常言的很多天赋,其实并非天地赋予,而是人自修来。”
“一个人刚刚坠地,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一场历炼,每一次选择都是成长契机,有人盖因先天所处环境不足,或逃避躲懒,每次都选最轻松的选项,人生无太多磨砺,则人生经历不足,心性不足,虽肉体成长,精神却宛若婴孩,精神无法完美控制肉身,神气自然不足,有杂思很正常。”
“你如今的问题就在于此,且尔为武夫,肉身强悍,精神虽比之婴孩强些,但较之肉体又过于孱弱……”
“此并非先天根基薄弱,日后打熬心性,自然完备。”
看着若有所思的三人,太昭出言安慰:
“凡人苦于生计,日夜奔波忙碌,且心性、精神一事玄之又玄,如今人们十之八九都有这个问题,算不得大事。”
“且精神宛若婴孩只是最极端的比喻,人行于世间,岂会缺少挫折磨砺,精神虽弱于肉体,但也有限,精气神合一,乃是修行中人的说法,勿虑,勿虑!”
这次是由梁何凤提问,他看了一眼乔英,然后恭声问道:
“道长,可有快些的法子?”
“自然是有!”
太昭答道:
“我有一篇养神决,日夜诵念,可养精神,直致神完气足。”
太昭也不卖关子,当即诵念开来:
“神为心所主,养神必先养心。心静则神安,心动则神疲……”
随着太昭开讲,三人很快进入状态,片刻后皆有所明悟。
太昭旋即敲敲桌子,对着三人吩咐道:
“既然学了这法决,今日赶路时需心中默念,片刻不得停息。”
三人恭声应是。
这时,小二端上饭菜,又抱来满满一桶粟米饭,四人也就止住了话语。
王恶三个习武之人,饭量本就大于平常人,如今又是饿极了,也不客气,直接就吃了起来。
待到酒饱饭足,四人付了饭钱,回屋拿好行李,出发的前的准备,就只差找到枯死妖王。
“跟我来!”
太昭一马当先,跃出来福客栈。
三人一路行走,来到仁寿县城西。
溪水潺潺,穿过仁寿县,这条叫寿河的的小河,由西到东穿过仁寿县,居民生活全仰其鼻息。
城西位于寿河上游,多为官员和当地豪强府邸。
四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小的院落。
这院落即没挂牌匾,在这大宅遍地的城西也显得突兀。
三人面面相觑,太昭当即叩响宅门。
吱~
宅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短襟打扮的汉子,在门后警惕的打量着太昭等人。
面前的道人看不出深浅,但身后三人,俱都是气血充盈之辈。
虽然看不出境界,但没有一个是他能招惹的。
能有这样的三人作为护卫,面前道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这汉子当即赔了小心,谨慎的问道:
“各位是?”
太昭答道:
“特来贵宝地寻一个人,那人中年模样,一身文士袍,身材枯瘦……”
汉子当即了然,对着太昭恭声说道:
“还请各位稍等,鄙人这就去叫人……”
…………
“娘希匹的,还跟不跟!!!”
走过小院,是一个极小的堂屋,但内有乾坤,通过一道暗门,视线豁然开朗。
这小院和他紧邻的一处府宅,虽不在一人名下,但却是同一人的产业。
这个开阔的厅堂内,十余个赌桌整齐的摆放,陆枯此刻就趴在一张桌子上,满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骰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