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西风凄吼。
独孤白立身高坡之上,一身白衣被风吹动,猎猎招展。
他望着坡下自东向西扶老携幼逃生的难民,心情如同这衣袂一般,起伏不定。
人世间为何要有如此多的仇杀与战乱!
自独孤白所立身的高坡,再向东五里,便是大周和大秦两国的国界所在。
四百年前,挟天子以令天下、把持江湖命脉的天流观,因行事专横暴虐,引得朝野愤恨,终成为众矢之的,被大秦老祖会同雷刀沈翼、地藏教众等一众白道高手覆灭。
年轻的秦帝没有了天流观这把头顶高悬的利剑,又有地藏教高手为后盾,得以大展拳脚、征战四方,十三年间便威霸宇内,引得万国来朝。
地藏教也因此成为大秦国国教,称雄武林,更将总坛东迁至京城,双方一荣俱荣。
风云变幻,兴衰更替,弹指间已是百年。
两百年后,由三名绝顶高手联袂创立的星宿殿,恍如一夜之间崛起,迅速取代地藏教,成为当世第一大派,还将地藏教驱赶回西方总坛。
在星宿殿所扶持起的大周王朝兵锋所迫下,秦国君臣也被逼携民跟随地藏教西迁,但声势终于大不如前,勉强与大周东、西对峙。
其后的百余年间,大周历代国君励精图治,百姓富足,国力强盛,以除忧卫为代表的军队更是兵强马壮。加上有高手如云的星宿殿坐镇,兵锋极盛,屡屡进犯秦国边境。
秦国虽全力与大周相抗,但对战沙场则军力不足,刺杀武斗又武力不如,因此连战皆北,势力范围越来越小。最终形成如今大周独霸中原,秦国偏安一隅的局面。
而大周却始终视西秦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频频发动战争,欲灭之而后快。
独孤白心知,自己所见的这些难民,应该是大秦国境边一处城寨的居民。每逢战争,两国国境附近的居民便首当其冲,率先罹难。但偏偏和平之时,两国间马匹、盐货、丝绸等商品贸易往来频繁,国境边的民众又容易从中获利。因此,每当战火止息,他们总会重返已成废墟的故土,再建家园。也有很多看准商机之人,来此暂时居住,靠发达的商业头脑赚取暴利。
如今,这些难民既然弃城寨于不顾,必然是因为,烽火狼烟又将点燃。
“爷爷,爷爷,快起来啊!”独孤白的感慨,突然被一阵童子的呼声打断。听声音十分焦急,已带了哭腔。
他转头望去,见坡下一辆驴车侧翻在地,一名葛衣老者伏地不起。一名头扎双髻的童子抓住他手臂,要将他拉起来,但人小力弱,无法成功。
独孤白身形一闪,已跃下高坡,来到这对爷孙身边。
那童子八九岁模样,见有人前来,对独孤白悲声道:“爷爷赶车太急,轮子轧到石头翻了车,爷爷摔倒了。他们……那些军队……眼看就要到了!大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小弟别慌。”独孤白蹲下身子,察看老者状况,见他昏迷不醒,想来是摔倒时磕到了头部。
独孤白搭了搭老者脉搏,见脉象平稳,心中稍定。他轻轻掐了老者人中七下,随后双手成剑指,分别搭在老者两侧太阳穴上,轻轻运起师门所传内力“乾坤正气”。
两股中正平和的真气输入下,那老者身躯微震,呻吟一声,已然睁开眼来。
“爷爷,你醒了!大哥哥,多谢你!”那童子喜极而泣,又连忙向独孤白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