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花一边大嚼烧鸭,一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中着实有些感慨。饭菜好吃的城镇,往往也是安定的城镇。这里天高皇帝远,远离大周和西秦之间的战乱纷扰,繁华且安定,特别是还盛产各种好吃的水果,在此终老一生,真是不错的选择。
他正出神间,只听楼下一连声吆喝“借过,借过!”缓缓驶来一队马车,七八辆车上拉着铁皮箱子,旁边围着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镖师。正逢午饭时间,街上人多,前头的车夫担心车队被冲散,一叠声让人避让。
突然,队中一辆马车轮轴“喀喇”一声,断裂开来,马车登时歪向一旁,车上的箱子滑落下来,“咣当”一声,重重砸到地上。箱子上的锁弹开,滚出一地银子,阳光之下,白花花地耀人眼目。
周围的人纷纷停步围观,临街店铺、酒楼里的人也探头看热闹,连那几个黑衣男子都被吵醒,跑到楚惜花这桌旁边,从二楼往下看众镖师往箱子里捡银子。老乡绅那桌客人也不例外,只有那几个青年武士,仍是在喝酒划拳。楚云天和姚广对视一眼,都感觉没人上前哄抢银两,本地治安和民风确实都甚佳。
老乡绅那桌客人中,有个山羊胡子老者取笑道:“老刘,你家的银货洒了,还不赶紧下去指挥捡捡。”只见那老乡绅捻着胡子,不慌不忙地微微笑道:“下面那么多保镖的,我这把老骨头急什么?”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楚惜花看了都不禁替他着急。另一个胖老者笑道:“要是嫂子从车上摔下来,刘大哥早就从二楼跳下去扶了。”几人哈哈大笑。
几个老者正取笑间,众镖师已将银子捡回。众人另找了一辆空车,刚把那银箱装好,只听一声唿哨,胡同里转出几个黑衣汉子,酒楼二楼那几名黑衣汉子也越窗而下,各持兵器,抢夺马车。
三十多名镖师突然遇袭,却丝毫不乱,背身倚车,全力守护银货,显是训练有素。但那些黑衣汉子武功颇高,几个回合已将一众镖师打得倒地不起,“哎哟”“哎哟”地满地乱滚。
一名镖师见势不妙,夺了一辆马车,要奋力突围。却见黑影一闪,被一名黑衣人欺近身前,一脚踢得他滚下车来。
那些马车夫个个噤若寒蝉,早已避得远了。只有沿街人众,还在一旁看热闹。
楚惜花看向那刘乡绅,见他仍是不慌不忙,心中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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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鹞子将一名镖师踢得滚倒在地,心中得意非凡。他和手下兄弟干惯了打家劫舍的买卖,声名昭著,所过之地,人见黑衣,奔走相避。前阵子却突然被个煞星找上门来,自己这方不是敌手,对方还要赶尽杀绝,无奈之下一路逃往南方。
自己这群人惯了花钱大手大脚,身上携带不多的银钱早已花尽,连今天这顿饭,都打算吃霸王餐的。他本以为这岭南之地,荒凉贫穷,却不料如此富饶。不过语言不通,不宜久留,计划做上一铺大买卖,就金盆洗手,偷偷回北方隐姓埋名。
谁料想,今天刚到这小小市镇,便遇到这笔飞来横财。真是有钱不赚王八蛋!他心想这种市镇,能有什么驻军?一帮寻常差役,也挡不住自己一伙。当下也不理众目睽睽,率众出手抢车。
黑鹞子众人各自跃上马车,高声叫道:“我们兄弟大老远前来,借点钱使使,识相的快闪开!”说罢扬鞭打马,连声呼喝,就要把满载银货的马车赶出镇去,引得围观人众一片哗然。
突然,酒楼二楼传来一把傲气十足的声音:“阁下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劫银货,胆气过人啊。”只见一名背负长剑的青年武士,长方脸膛,剑眉入鬓,面带微笑,手持酒杯酒壶,立在二楼窗前。其他青年武士都站在他身后,显然以他马首是瞻。
黑鹞子只顾驱车,浑然没细想那声音为何能在一片喧哗中,清清楚楚传入耳中。他随口应道:“知道就好,还不给大爷滚得远远的!”
“阁下何必动怒?容本人敬酒一杯,以壮行色,岂不妙哉?”那青年武士微微一笑,已斟满了一杯酒。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闲汉消遣自己,黑鹞子随口骂道:“我喝你……”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地一声,那酒杯犹如电光一闪,已砸在黑鹞子嘴上,把后半句话塞回他口中,顺带砸落了他两颗门牙。黑鹞子被杯中酒泼了满脸,砸得滚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街中楼上众人呆了一呆,齐齐叫了一声好。楚惜花更是兴奋地挥舞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