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所处的岭南之地,在三国之时归属交州,向来给人偏远荒蛮之感,是历朝历代君主贬谪罪臣的必选之处,形同流放。虞翻就曾被孙权贬到交州。
姚广青年时和南宫元有过一段交情,早已多年未见,也是第一次来到岭南。不过南宫世家威名远播,一路上打听路途,并不难找。
唯一的不便,是岭南口音和北方相差太多,三人一时听不太懂。交流时往往连说带比,甚至手其舞之、足其蹈之,闹出不少笑话。不过,当地的方言九声六调,所唱出的曲子韵味十足,颇得楚惜花喜爱。他向来爱背诵前朝诗词,心想若是武道有所成,就一定要好好学一学这岭南方言,到时候以此吟诗诵词,比之用吴侬软语,另是一番赏心悦耳的乐事。
如今的岭南之地,毫无三人想象中的荒凉无序和久不开化,反倒是一派繁华。三人所到之处,行商队伍络绎不绝,各类工坊鳞次栉比,酒楼、旅店门庭若市,学堂、医馆应有尽有,显示出经济十分繁荣。依靠当地特产的荔枝、龙眼、香蕉、柑橘等各类水果,榄雕、牙雕、刺绣等工艺品,岭南的商业贸易十分发达。
三人一边赶路,一边领略风土人情,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来到一处市镇之前。士卒、商旅、乡绅、农户各色人等络绎出入,秩序井然,显然治安极佳,却不见军士巡逻。
“爹,二叔,那把剑好生奇怪?不怎么好看。”楚惜花遥遥一指。
楚云天和姚广看去,远远就望见市镇入口处立着一座宝剑石雕。那把剑剑柄末端做环状,中央却是方孔;剑身通体黝黑,剑刃又长又宽,像一扇门板,确实和寻常所见不同。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座雕像是参照南宫元大人的佩剑样式所做。在我们岭南,无论大小城镇,只要立有这种雕像的,都在南宫世家保护之下,山匪贼寇不敢侵扰。”三人回头看去,身后,一个乡绅打扮的老者,拄着木杖缓步走来。
听老者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楚云天三人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终于能和人无障碍交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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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老丈,岭南有多少这种城镇?”楚云天拱手问道。
“少说也有三四百个。”
“这么多!”楚惜花在一旁吐了吐舌头。
楚云天和姚广也有些吃惊。南宫元身为“天下四圣”之一,固然是威震江湖。但想不到他背后的家族势力竟然也如此庞大。
那老乡绅很是健谈,看到三人神色,微微一笑,细细道来。原来南宫元出身的商人之家,本在岭南寂寂无名,不过是做点小本生意。南宫元弃商从武,四海行侠,在岭南、苗疆等地最是威名赫赫。南宫元成名以后,被尊为一族之长,本族子弟都以学剑为荣,外地的年轻人更是如过江之鲫,纷纷前来找他拜师。一时之间,南宫元的亲传弟子、再传弟子、记名弟子不计其数,如今已有数千之众。南宫世家一跃成为南方第一大族。
南宫元本来就有生意头脑。借此机会,他先是广招弟子,收取学费,积累家财。随后,他派遣精英弟子,主动参与缉捕盗贼、处理江湖冲突等官方事务。妥善平息几场风波后,南宫门人声名鹊起。周边各地官府频频向南宫家抛出橄榄枝,寻求治安合作。南宫元顺水推舟,一一同意,门下不少弟子被官府延请,成为地位超然的客座高手,负责管理治安、防卫贼人等事务。如此一来,诸弟子得到了磨砺的良机——没办法,南宫元只有一个人,数千弟子怎么教也教不过来,更别说实战的机会了——南宫家也得以名利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