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叶樱子专注地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断断续续地敲打着,瞬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呆滞,眼角微微闪动着泪光,快步冲出了家门。 夜晚路上霓虹闪烁,大步地前行,不知道是要走去哪里,平时那么讲究自己的仪表,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萌萌哒的睡衣,走着走着,不敢停下脚步,生怕静下来,自己恍然这般孤立无援。一个个迎面走来的人,不愿理会投在自己睡衣上的异样目光,不在意他们的脸孔,因为很清楚即使走到天边,也不可能会出现自己想看到的那张面孔。 岑湜的背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步步朝前走着,自己立刻跟上他的脚步,他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自己就在后面随。伸出手来,想要拉起他的手,他也一定会牵着自己的手前行,也许彼此就不会那么孤寂,感觉依旧那么温暖,自己试图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才发现握住的竟是空气。恍然缓过神来,停住脚步,空荡荡的眼前,幻境里可以紧紧牵着他,可一醒来,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感觉着自己的手掌,环视四周,找不到一丝有关他的痕迹,心脏好像被极冷的冰水浸泡住,说不明的一种恐惧,简直难以忍受,想要歇斯底里地高喊,不知喊些什么,想要撕心裂肺地大哭,眼泪已经无法控制奔涌出来,这哭声在车水马龙的映衬下显得那么渺小,这一切都非常不真实,不真实得太过可怕,没有人会明白自己那巨大的无助,只有放声出来才能抑制住的强烈,干嚎到没有力气,也许不再有气力那么疼痛。 身后不远处的岑湜轻轻地拍了拍章柏尧的肩膀,感慨地说:“她现在需要一杯奶茶!” “我现在过去,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章柏尧十分犹豫。 “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知道她好不好,在她过不去的时候,帮她!”岑湜带着质问的语气。 “她应该学会自己面对的!”章柏尧语重心长。 “明明想,又不做,那你回来做什么,看虐恋情深的大戏吗?真是搞不懂!”岑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章柏尧缓缓地来到叶樱子的身边,看着哭得精疲力尽的她,束手无策,突然觉得自己也跟着难受,难过的不是当年被自己无辜害死的瑞云公主,不是重生在自己身边复仇的魔道妖女,只是此刻眼前这个哭得狼狈不堪的女孩。 叶樱子抽泣着,抬起头看着章柏尧,没有想到此刻还有一个人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难道是冥冥之中存在的一丝安慰。 章柏尧与叶樱子的眼神对视,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波澜,一把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无论是一千二百年前,还是一千二百年后,男人宽广的胸膛都会是女孩最大的避风港,低声地问:“是不是很想见他?” 叶樱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不停地抽泣着。 岑湜瞬间现身在章柏尧的面前,语气义正言辞:“千万不可!” “我不忍心看她这样难过!”章柏尧和岑湜用了密音传话,害怕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出现怕是会令本已无措的叶樱子更加惊恐。 “你这样做,就是违反地规,我的反面教材,你都不参考吗?”岑湜好言相劝,“你不是希望她学会自己面对的吗!” 章柏尧纠结了,不想叶樱子太过难过,也许见到岑湜一面,足够化解她自己解不开的,可这次可以帮她,那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不会有人能够随时随地将她看护。 “我不会给你机会这么做的!”岑湜话音未落,扬长而去。 章柏尧无可奈何。 叶樱子接过章柏尧手中的奶茶,大口大口地吸允着,不敢抬头看向他,生怕四目对视的尴尬。 章柏尧忍不住开口:“很口渴吗?” 叶樱子感觉到一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缓慢滑落,刚才歇斯底里的哭喊,此刻的确燥热口渴得厉害,低着头继续大口地吸允奶茶,不清楚章柏尧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递给自己一杯如此喜爱的奶茶,似乎并非只是意识到自己会口渴这么单纯,不愿离得太近,生怕他会听得到自己混乱不堪的强烈心跳。 “刚才哭了那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章柏尧关心地问。 叶樱子似是而非地摇了一下头,不禁感慨这样一个直男癌患者,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心情,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对了,以后半夜不要吃东西了,也不能熬得太晚,小心会变成猪头,熊猫眼!”章柏尧苦口婆心。 叶樱子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听大人在教育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不由得就联想起自己慈祥、唠叨的妈妈。 “有些路,必须要自己走,有些风,必须要自己吹,太沉重的伤不妨卸掉,应该走得更好!”章柏尧的语言意味深长。 叶樱子顿时愣住,吸允奶茶的嘴巴突然停住,面前的这个男人难道就是太上老君派来拯救自己的,否则怎么会在自己如此孤立无助的时候在身边讲出这样的话,这话很温暖,好像一剂良药,虽然无法解决病根,但也算缓解一些切肤之痛,不像岑湜以前那样,总喜欢以俯视之姿教导自己。 坐在岑湜的身旁,叶樱子抱怨说:“我正发着烧呢,大晚上还要陪着你在这儿吹风!” “人生如此奇妙,看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儿,没意思!”岑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带着温柔的语气:“这么结实有力的肩膀借你!” 叶樱子淡淡一笑,轻轻地拍了一下岑湜的肩膀。 “最近怎么了?作家还没当几天,就养成作家这多愁善感的习惯了!” “我这次是不是真的惨了?” “你也有这种时候,不过,这可不是惨不惨的问题?你不是从来都不会困惑在感情上,每次受伤的不都是别人吗?” “这次不一样,好不好?以前人家喜欢说我空手套白狼,这次绝对是认真的,没想到心里会这么不舒服,我曾经想象过自己的爱情是如何的美好,直到爱过以后,才知道原来会带来那么多的痛苦!” “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了,你难道只把‘伤害’当□□情胜利与否的唯一标准,你受伤,你就输了?那我看,他也未必觉得自己赢了!” “输不起!”叶樱子的语气有些沉重,指着自己的心口,“这儿好疼!” “爱情,的确能让人成熟!”岑湜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说,我们俩以后还能在一起吗?” “我不想骗你,骗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们两个人不可能回到过去,最佳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叶樱子很是失落,极力地伪装自己内心的难受,因为不想让岑湜看出来,已经被他言中了。 “从来不是写字的人感情太坎坷,而是对感情要求太高!”岑湜感同身受。 “所以,被当作异类?” “写字人在左,神经病在右,通病!” “失眠,非要说成等下一个天亮?” “现实生活本就不可能完美,谎言成了家常便饭。说谎,是会上瘾的,说着说着,自己就信了,在没有揭穿之前,它并不是谎言!” “谎言?他曾经对我说,爱上一匹野马,可他的家里没有草原,其实,我一直想回他,我愿意为他种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叶樱子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可又不认为此刻的自己脆弱到需要用泪水来表达,“到底是他说了谎,还是我说了谎?” “写字人的悲哀,你很浪漫,你很热情,可惜都不会耗在他的身上!”岑湜淡淡一笑,轻轻地在叶樱子的鼻尖一划,没有语言能够平复她现在内心的苦楚,也清楚她有办法解脱,只是她恍然的成长令自己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