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由春桃服侍着擦了脸,春桃又将他按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拿起梳子轻轻给他梳着头发:“殿下要出门,自然要穿戴整齐,收拾利落再出门。” 楚钰瞧着铜镜中正认真给自己梳头发的姑娘,笑道:“你是怕旁人笑话我,连带着也笑话你么?” 春桃摇了摇头:“这宫里没人敢笑话殿下,自然也没人敢笑话奴才。只不过,殿下屋子里多了奴才侍候,奴才自然要努力让殿下每时每刻都舒舒服服的。” 楚钰站起身来,正了正穿在身上的衣裳,回转过身,右手轻轻敲了一下春桃的额头,将一张脸凑了过去,鼻尖几乎已要碰上春桃的鼻尖,呼出的气息都透着暧/昧:“晚上等爷回来。” 他终于明白为何历代皇帝总揽天下大权时,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塞的后宫满满当当,可不仅仅是因为楚钰的骨子里流淌的其实是大楚朝皇族血液,是时代所迫,同时也是欲望驱使。如花似玉、心灵手巧的美娇娥就在眼前,就连女人都会心动,更遑论男人。 原来,当他楚钰渐渐走上王座,他爱的,他喜欢的,他也都会想要去占有,不管对方是真情抑或是假意。也许这就是人的欲望吧。 养性殿里,开阳帝端坐在书案后,正批着一本本明晃晃的奏折。 楚钰进门后,便撩起袍子,跪在开阳帝身前,直言道:“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开阳帝搁下毛笔,示意楚钰起身:“才不过一日,你是要说你二哥的案子已有了进展?” “二哥的案子才刚有些头绪,事关二哥,儿臣必会慎而重之。儿臣此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楚钰从衣袖里掏出奏折,双手捧着送到开阳帝眼前,里面详细叙述了关于长兴府里有人/贩/卖/假/药,草菅人命的事情经过。 开阳帝看完,合上奏折,重重拍在书案上:“医者,当以济世活人为己任!长兴街头,天子脚下,贩/假者,其罪当诛!” “父皇,儿臣听说秦钟已在调查城中贩/卖/假/药一事,想必这事情还有些朝廷官员搅在其中。”他说着又跪在开阳帝身前,“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先将秦大人释放,待假/药一案有了定论,再追究他‘出言不逊’的罪过也不迟。” 开阳帝冷哼一声:“除了秦钟,御史台就没人了么?你可知楚贤呈给朕的奏折中写那秦钟是如何污蔑朕的?” 楚钰低垂了眼睑,随即暗暗挑起嘴角,道:“父皇是大楚最为宽厚的皇帝,秦钟那老头儿未免也太顽固,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对我大楚吏治有那么一点儿贡献,竟然胆敢污蔑我宽厚仁爱的父皇,其罪实在不容恕!既是如此,父皇您干脆恩旨他带着妻女回乡养牛,也全了他愿为大楚奉献一生的心意。每养死一头牛,他那点儿养老银子就减一些,让那老头儿也知道知道,我大楚最宽厚的皇帝也不是没脾气的。” 开阳帝冷冷哼了一声,他之所以下旨将秦钟关到御史台狱,就是想着他年纪不轻,回到御史台,即便在狱中,多多少少也会受到照顾。他这个儿子倒是真会为秦钟那个老头儿求情。 “钰儿……”开阳帝将奏折又递回给楚钰,“你今日出了抓到了卖/假/药的,是不是还遇到了谁?”开阳帝又执起毛笔,心神却不在手下那本奏折上,“朕听说,秦钟那老头儿的女儿颇识药理。” 楚钰即刻扬起头来对着开阳帝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父皇这双眼睛。儿臣在长兴街头与秦姑娘偶遇,也实在是巧合。” 开阳帝一副‘这世间事有哪一件能逃得过朕这双眼睛’的模样,虽然在瞪着自家儿子,却又透出那么一种别样的宠爱之情:“你若不是见了人家姑娘,会这个时辰跪在朕身前为秦钟老匹夫求情?” 楚钰尴尬一笑。 魏忠端着药碗进来,送到楚钰身前,对着楚钰眨了眨眼睛。 楚钰即刻了然,端起药碗,轻轻放在开阳帝手边:“任是谁的事都不如父皇的身子重要。” 开阳帝又瞪了楚钰一眼,端起药碗时,不由得撇了撇嘴。 楚钰低垂了眼睑,嘴角却忍不住挑了挑,解下挂在腰间的荷包,取出两颗蜜饯,待开阳帝喝完药后,便将蜜饯递了过去:“希望爹你不嫌弃儿子还没洗手。” “你难道不是回自己宫里梳洗更衣了才过来的么?”开阳帝接过蜜饯扔进嘴里,“这东西也是你新挑中的宫女给你系在腰上的?” 楚钰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好在此刻书房里就只有父子两人,外加一个明眼人魏忠。楚钰便道:“爹你一向清楚,儿子将喝药当成一件英勇的事,对于蜜饯,也着实没什么兴趣。那小宫女……自然不会给儿子准备。” 帝的脸有些黑:“如此说来,你是专为你老爹准备的?” 楚钰直言道:“是。儿子孝敬爹本就天经地义,我英明神武的父皇自然不需要像儿臣一般需要借喝苦药不眨眼来表现英勇。” 开阳帝哼了一声:“就照你折子上的方法去惩治我大楚境内制/假/贩/假之人。至于秦钟,念在他年纪不轻,先送回家中,若是能查出朝中与贩/卖/假/药有关之人,便将功折罪吧。” 楚钰敛衽行了大礼:“儿臣替秦大人谢过父皇!”他后退两步正要退下,开阳帝又道:“将你腰间荷包解下来留下。” 楚钰脚步顿停,解下腰间荷包,乖乖放在开阳帝手边:“其实这荷包是母后做的,蜜饯也是母后放的,儿子不过是个传送人罢了。” 面对着这样的嫡子,开阳帝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吩咐魏忠:“朕晚上去凤阙宫。” 魏忠与楚钰对视了一眼,敛衽行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