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脸中神色变幻,直到她身影将要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喊道:“喂,等等!”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驶入内城,在一座颇为奢华的府邸前停下,随着两人到来,原本一片死气沉沉的周府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见仙师上门,周老激动得老泪纵横:“苍天有眼,恒儿终于有救了!”
当然,他若是知道眼前这老道的真实身份,估计会直接激动到晕厥过去。
徐莹嫁入周家已逾六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头子这么激动,老来得子,他对自己的儿子向来宝贝,这几日着实急得不行。
周老夫人连连抹着眼泪,因为出生缘故,她一直瞧不上自己这儿媳,总说她是“贱种”,从未给过什么好脸色,这几天更是把该说不该说的都给说了,说她是灾星,就不该让她嫁入门中。
可今日,她却破天荒说了句好话:“辛苦你了。”
徐莹抿抿嘴不说话,眼泪却突然落了下来。
老夫人嘴巴虽然毒了点,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徐莹今日能请来仙师,定然付出不小,放下了所有尊严,当看到桃娘也跟来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春宴之事,老夫人也有耳闻,为此还骂了她几句。
老夫人对桃娘报以微笑,尤其是在见到老仙师对桃娘的态度后,便更加客气了。
一家子人并没有愣着,将季清风毕恭毕敬请入厅中上座,桃娘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中。
徐莹对她态度的前后改变,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可能就像她先前说的,只是因为有求于人,可能病一治好又会原形毕露!当然,毕竟是救命的恩情,应该还不至如此,至少表面上是。
来看帮人病这件事,桃娘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不老仙都出马了,能有什么意外?
至于为什么会帮助徐莹,连桃娘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心里还带着气,但就是狠不下心,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心软了。
直到现在,她脑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原来你也怕被传染。”
事实就像是徐莹说的,趋吉避凶本就是人之常情,自私本就是深埋在人骨子里的劣根,只是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太在意了,才会为这些事情烦扰。
桃娘想想也就通了,独自坐在院子,面前沏着好茶,只觉十分惬意,她喜欢这种感觉,迎着微风,一个人静悄悄的,不必受人瞩目,分辨他人笑容真伪。
或许算不上喜欢,她只是习惯罢了。
静下心来,桃娘开始关心自己以后该做点什么:“把爷爷生前定下的规矩改改,一年酿……三百坛酒,扩建作坊,找个机灵懂事的丫头当帮手。”
徐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巾已被取下,脸上干干净净,短短半个时辰便已恢复如初。
虽然早有所料,但桃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季清风无愧是这世间一等一的人物。
徐莹一来便对着桃娘欠身:“多谢妹妹说情,我中毒较浅,身体已然无碍了。此番恩德,徐莹当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桃娘愣了一下,“毒?”
“具体是什么,老仙师也没说,我看他面色不好,便没多问……”徐莹坐在了桃娘对面,目光盈盈,“桃娘妹妹,你何时认了位仙师当爷爷啊?”
桃娘被噎了一下,“你说什么?”
“老仙师自己说的,这是好事,也不必藏着啊,有这么厉害的仙师撑腰,桃娘妹妹日后也能在这城里横着走了!”徐莹大病初愈,心情极好。
“呵……”桃娘喝了口茶,心里忿忿,琢磨该怎么还回去。
徐莹问道:“老仙师可也是出自绝尘谷吗?”
桃娘只是冷不丁看了眼她,“你们对她的身份很感兴趣?”
徐莹忙道:“不要误会,先前是公公问报酬条件,老仙师就顺水提了句,说自己那干孙女身体不太好,让送点滋补的药……”她顿了顿,脸中露出羡慕之色,“老仙师对你很在意,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是救命的恩情,而我却连他道号都不知晓。”
桃娘沉吟片刻,“千岁道长受清玄上仙所托,替我医治来的,因喜欢我酿的酒,故此多聊了几句。”
徐莹点头,“原来如此,道号千岁……”
桃娘喝了口茶,淡淡道:“千岁道长虽出身绝尘谷,但早年风流成性,又不省得尊师重道,被师傅扫地出门,如今顶多算个散修。”
徐莹愕然,“这……千岁道长过往,妹妹又是如何知晓的?”
难不成是他亲口与你说的?
桃娘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喝了口茶,“当时我见他师父追着他打了两条街,只因些陈年旧事,可怜他那小师妹被他所负,年纪轻轻便怀……怀了身孕。不过都是过去的风流韵事了,如今他老人家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非如此……”
说到这里,桃娘忽然发现徐莹目光不对,转过头来,就见到一张笑眯眯的脸。
“怎么不继续说了?”季清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