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忙嘛。”林嘉文脸上笑着,语气却冷静疏离。
“当老板怎么还这么忙,不如把事情分给下面人做,锻炼锻炼后生仔。”
“娄督察星期六还加班也好忙,领导给不给算加班费?”
“嘁,我领导忙着喝喝茶、打高尔夫,去澳门梭哈,都乐不思蜀了哪里还有空关照我的加班费。”
“上司这么闲你也不用这么折腾自己,放放假,趁年轻赶紧讨个老婆。”
“算了吧,现在女人多麻烦,又要你陪她哄她给她买包,又喜欢问你支不支持她做独立女性,难伺候得很,还有一会儿想当妈妈一会儿又不想养。诶,今天放暑假是不是啊,接你儿子回家了?”
“对啊,顺路接了。”
“你这么忙,要不要我介绍朋友做夏令营的,带他出去玩?”
“孩子都寄宿了一学期了,哪里还能再丢其他地方去啊。孩子多少也要陪几天的。”
“当爸爸也真麻烦哦。”
“好在你不想找女人,也不用当爸爸咯。”
“林生是不是最近又收了一个契仔?”
“哪里听来的?”
“康贺东失踪了好一阵了,收一个顶他的位置也不奇怪。”
“又不是俄罗斯方块,没一个补一个。”
“你的那群古惑仔,最近不安分得很,上星期在观塘枪战,昨天晚上在维多利亚公园械斗,今天又围在别人店里,不让人阿伯做生意,还把路也占了。入职培训是不是这两年没做好啊,林生。”
“哪有小孩真会看入职培训的,娄督查以前认真看了?”
“这什么话,我正经考警校的我当然要看,还得记。”
“记着那几行字几本书是一回事,做着事的时候能不能想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那这就是做契爷的得管教的事情了。”
“原来兜一圈是要给我告状啊,娄sir。那你也说了,位置嘛,缺一个就要补一个,不安分的原因娄督查也知道,多年前你前辈能维持好,你也一定能。”
娄sir的下颚边的肌肉紧了紧,小幅度鼓动了一下,接着他笑起来,拍了拍车顶:“那多谢林生鼓励咯。”说罢他站直,对后面的警员挥了挥手:“让这几辆车过。”
车窗关上,车子驶入右拐道上。这条路算是比较繁华的主干道,但现在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和往来车辆,只有前天晚上蔸娘光顾过的小馆子门口挤满了人。那些人年纪都不算大,脸上表情凶狠又痞气,手里拿着家伙什,光看就能知道是干什么的。空荡荡的路上有了三辆驶过的车子,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都盯着驶过的车。
蔸娘隔着不受任何事情影响、撇着嘴看手机屏幕的林裕,小心翼翼看着那家小馆子。她只瞥见那个跟着小头领的女孩,她现在双腿缠着绷带,看上去魂不守舍憔悴极了,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边。车不断往前开,蔸娘只能来得及看见这些。
堵着路的古惑仔没有做出反应,只是依然站在原地。蔸娘把脑袋靠到座椅靠枕上,悄悄呼出一口气,皱起眉头。她想等到下车,多半又要面对蓝老板的怒火。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林裕打着哈欠下车,蔸娘跟在他后面,从靠近人行道的门下车。林嘉文的房间是预留的,在最高层,蔸娘想大概这一整栋酒店就是林嘉文名下的。大人们的生意讨论大概车上就解决完毕,现在他们的话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事情,讲这一阵子闯祸的小马仔们;阿戎和林嘉文抱怨东南亚的阳光猛烈,拉开领子给林嘉文看晒出来的肤色差,又说了和他对接的中间人又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林嘉文只是笑笑,摇了摇头附和他对那个中间人疯得不轻的评价。
最后林嘉文又朝两个孩子的方向问了一句:“期末考试怎么样?”
蔸娘的眼珠子还放空失焦地盯着地毯,过了几秒发现电梯里安静了才忽然醒觉,看向林嘉文,又马上转头看向林裕,却和林裕撞上视线。林裕一脸倦怠,努了努嘴,表示出事不关己。蔸娘又看回林嘉文,眨了眨眼,轻声试探:“我吗?”
“对呀。”
蔸娘抿了一下嘴唇:“还、还行吧,一般般的,都及格了……”
“挺好的,没有偏科啊?”
“政治和数学低一点点吧……”
“一边学高中课程一边跟着蔸姨会不会顾不过来?”
她摇摇头:“还行啦。”
“你好喜欢说还行哦。”阿戎插了一句嘴。
蔸娘生涩地笑了笑,“听上去比较有余地嘛。”
林嘉文和林裕一起住在最高层,其他人在先出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前,林嘉文叫住蓝老板:“路口那家小店的那些人抽空处理一下。”
“知道了。”蓝老板应下,一边拍了拍蔸娘。
电梯门关上,数字往上跳了一层。蔸娘还望着电梯踌躇了一会儿,肥秋碰了碰她的胳膊问她:“没事啦,我再陪你去。”
“啊,好啊,谢谢秋哥。”蔸娘马上回过头。
“是不是担心人多,刚刚一直魂不守舍。”
“这个倒没有很怕,主要是刚刚……”蔸娘握了握辫子,“林裕会不会不开心。”
“为什么?”
“文叔没问他在学校怎么样,问我成绩,林裕会不会不开心。而且他刚刚,好像很期待看见爸爸的样子,还把袖子放下来领带系正了。”
“他上的是国际学校,期末和你们不一样,文叔早就知道他成绩了,你不要担心。”肥秋安慰她,“他们父子就这样的,你只需要听文叔的话就行了,阿裕你不用去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