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保镖说找到她的时候正在喝咖啡,Michael了然,微微欠身之后,在前面引路,“结城小姐请随我来。” 网球部成员转身,去往网球场。 “结城小姐!”没走几步路,突然听到女仆压抑的惊呼,迹部景吾回头,看到刚刚在训练场上爆发出恐怖气势的结城沙希,无知无觉地躺在女仆怀里。 只有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少女,竟然纤弱得不可思议。 刚从营养仓出来,身上的伤好没好都不清楚,突如其来的晕倒把千世丸吓得要死,在人面前又不可以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脸蛋想要唤醒她。管家正在通过内线联系医生,训练有素的女仆握着她的右手探测脉搏的跳动。 迹部景吾刚迈开脚,另一个人动作比他更快。 “长太郎帮我拿一下。”把肩上的网球包拿下来扔到凤长太郎手里,日吉若快步走到结城沙希那里,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穿过腿弯,另一只手揽着肩膀,把昏迷中的少女抱起来往外走。 肩上一沉,他垂眼一看,黑猫极为通人性,一跃蹿上了自己的肩膀。 “喵喵喵——”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虽然知道她不会有事的,千世丸还是揪心,趴在她的胸口听了听心跳,还算正常。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又开始埋怨自己的顶头上司,才刚从营养仓出来,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就直接一脚踹到这里,也太冷血了吧? 虽然身体没什么伤口,但灵魂上的伤还没愈合呢。作为长久的任务搭档,它都想要替沙希哭一嗓子,虽然和任务对象谈恋爱的人不少,但像她那么惨的真是绝无仅有。 一共就喜欢上了这么几个人,偏偏没一个活下来。最刻骨铭心的那一位,她是眼睁睁看着他断气的。 “那个猫脸上的表情……是担心吗?”凤长太郎颤颤巍巍地问。 “你这么一说……”向日岳人突然害怕。 结城沙希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从飞舞的窗帘下透进来。本该是夏蝉叫的最声嘶力竭的时候,外面却一片静寂。 “结城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一直照顾她的女仆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儿累,”她半闭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人难以放下戒心,过于明亮的光线照的眼睛刺痛,“千世丸呢?” 趴在沙希枕头边上的黑猫探过头来,头顶蹭了蹭她的脸颊,无声地安慰她。 “你醒了。”没一会儿,迹部景吾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 “为什么没有知了?”她偏过头,问到。 迹部一愣,“什么?” 结城沙希不紧不慢地回答:“知了,不是这几天叫的最欢了吗?” 他望向窗外,盛夏的日光明亮的刺痛人的眼睛,“我不喜欢,所以粘掉了。” “可以吃,没有褪皮的时候。”她平躺在床上,精美的水晶吊灯映入眼帘,“晚上去捉了,洗一洗然后油炸。” 能吃吗?迹部景吾的脸上,浮现出了浓重的怀疑。 “很好吃,”结城沙希半闭上眼睛,脑海中某个场景一闪而过,“应该很好吃吧……”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有个人用筷子挟起炸过的蝉蛹,执着地喂给自己。她应该是害怕的,对方却笑,塞到自己嘴里,故意嚼得非常大声给她听。 “你和谁一起吃的?”迹部惊奇不已,蝉蛹能吃这个事实,对于大少爷来说是不可置信的一件事。 是谁呢……沙希努力回想,却敌不过模糊的回忆和突然涌上来的睡意,“忘记了……” 她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什么都没梦到。有五彩斑斓的图像从眼前闪过,耳边隐约传来夏蝉的嘶鸣。 【要去找他吗?快去找他!去找……】有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催促,沙希茫然四顾,周围荒凉得什么都没有。 结城沙希奔跑在长的没有尽头的路上,路过一个又一个标志牌,她不知疲倦地奔跑,但是连自己在找什么都不知道。 呼啸而过的风,带来了模糊不清的话语片段。 “对不起,不该把你扯进来的……” “真是抱歉,我还在修行中……” “虽然平时我总说一切都会有办法的,但是……” 但是什么?结城沙希屏息凝气,然而剩下的半句话随着阵风转瞬即逝。 再次醒来,窗边的阳光泛着橘红。她抬眼望向天花板,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医生怀疑你是因为过度减肥导致的营养不良,还有中度贫血,免疫力和常人相比也有明显下降,说什么下次再晕倒的话就要去医院了巴拉巴拉一堆话,”千世丸倚在枕边,忧郁地长叹一口气,“你的身体真的很虚弱。打架什么的,还是能少则少吧。” “猫脸上出现忧郁的神情很恐怖,”她歇了一会儿,伸手推开眼前毛茸茸的脸,“请你做一只正常的猫。” “我饿了,想喝咖啡,”不等它吱哇乱叫,被腹中饥饿感支配的沙希坐起来,“我们下楼。” 随手拉了一个女仆,跟在她身后去餐厅。沙希抱着黑猫,穿过漫长的走廊和回旋楼梯,到达餐厅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腿都要饿软了。 “您要吃晚饭?请稍等。”漂亮的女仆小姐姐为她拉开椅子,端来精美的餐具,“有什么要求吗?” “有,炒饭和咖啡。”沙希点头,指着身边坐着的黑猫,“它也一份。” 二十分钟后,网球部一行人打打闹闹来到餐厅。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四周,结城沙希单独坐在大长桌上慢悠悠地喝咖啡。 “真好吃……”千世丸吃得脑满肠肥,躺在她腿上气游若丝,“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海鲜炒饭了。” “身体好了?”东道主迹部景吾率先开口。 “嗯。”她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把骨瓷杯往前一推,“请续杯。” 女仆熟门熟路地为她倒上第三杯。 把一块方糖丢在热气腾腾的咖啡里,看着它由下到上染上茶色,然后慢慢散开,等到方糖化得差不多了,结城沙希才端起来喝。 这是她很喜欢的消遣。 没有砂糖,没有奶精,苦的要死的黑咖啡加一块方糖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嗜甜的芥川慈郎没忍住问了一句:“不苦吗?” 结城沙希低头,刚好看见到映在黑色咖啡里的自己的脸,“还好。” “我觉得……她有点像手冢国光。”忍足侑士低声吐槽,高冷且面瘫,能用一个字结束对话绝对不用两个字。 “说的也是。”向日岳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结城沙希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咖啡。明明安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存在感却强烈的不容忽视。 怎么做到的呢?日吉若有意无意朝她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在拔刀之前气息微弱得像个透明人,下一秒就爆发出了强大到让人恐惧的气势。 “我吃完了,各位请慢用。”喝完第五杯咖啡,她起身,抱着黑猫浅浅鞠躬之后,转身离开。 灰色的长发消失在拐角,餐厅的氛围逐渐恢复正常。 “结城小姐真有个性,”忍足侑士摸摸下巴,难掩好奇地问迹部景吾,“我们能知道她失踪这些年在哪里吗?” 其余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听。 迹部端起红茶啜饮一口,手肘抵在扶手上支着下巴,“我不知道。” 众人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今天上午外婆打电话,说失踪了快十年的沙希回来了,让我去警署领人。” 十五岁的少女坐着武馆的宣传车去警局报案,声称自己失忆了,无家可归。他们在失踪儿童档案里找到了她的资料,然后联系到了结城家的人。 结城沙希很小的时候被失去幼女的族长夫人收养,七岁的时候突然失踪,结城夫人不知道为此流了多少眼泪。接连失去两个女儿,巨大的打击让她缠绵病榻许久,病好后出国长居,常年不回日本。 得知结城沙希被找到的消息,身体不适的结城夫人思归心切,照顾她的姐姐劝住了她,把这件事委托给自家外孙迹部景吾。 “失忆,果然很像传说,你说是不是?”宍户亮拍拍凤的肩膀,“被神隐的小孩子,迷失山中被山姥养大什么的。” “我也觉得。”他点头,“事实有时候比小说还要光怪陆离呢。” 注意到下任部长的反常,岳人问到:“日吉一脸若有所思的,想说什么?” 日吉若低头,盯着盘子上的图案,“今天早上见到她了,在武道馆,结城小姐上门踢馆。” 迹部挑眉,“她还会古武术?最后……赢了?” 样式简单的长裙上虽然有些褶皱,但还整洁,不像是陷入苦战的样子。 “没打起来,我们家不是剑道馆。”日吉皱眉,“只是她和一位师兄比试了一番。” 那位师兄不仅学习古武术,同时剑术颇为出彩,是同龄人里难得的天才。 他去的比较晚,到那里的时候,比试已经结束。那位心高气傲的师兄,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木刀刀尖点地,持剑的少女话里掺着掩不住的血腥气,眼神森冷恍若修罗,“连被杀死的觉悟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握剑。” 道场闷热的空气源源不断的被吸进肺里,寒意却像寒冬冰冷的雪渣猛然间灌入骨髓。 清丽无双的女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披着人皮的鬼。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早来一步,看到那场比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