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记得给太太送餐。”
“是。那您呢?”
“给我泡杯红茶,送去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聂钊华静坐在窗前,就着月色,垂眸看向茶盏上的袅袅香烟,他终究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权力不代表为所欲为,别把盟友逼成敌人。
为理想坚持和为利益坚持,也许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实质上有什么区别?
你能承受的代价和最终付出的代价是不一样的。可以赌吗?能赌吗?
得到和掌控可不是因果关系!
......
是呀,早就有人提醒他不要妄动华世的蛋糕,要静候良机!他听了一半,终在失去了挚爱的儿子和唯一的继承人后,方才顿悟自己的盲目自大和无能为力。无论相信与否,无论释怀与否,不去追究真相,及时止损是他在痛楚中能清醒意识到的,正确的事。
但,这样的我,还能算一个父亲吗?
脑海里不禁浮现了那人时而皎皎,时而袅袅的身影,他记得他喜欢废墟,因为断壁残垣上总能看到繁茂的景象。
“越是荒凉,越是破落,就越能感受自然的生机。”
“如果你在的话,会理解我的吧?能理解我的吧?”
能。
虽然不是聂钊华寻求的认同,但聂珩在权衡利弊后,竟是理解了他父亲的所作所为。
在利益得失面前,人伦义理被罔顾......不会有比理解道德真空更残酷的事,我大概也道德真空了吧?
自通悟起,梦里便有了一样东西在追他,有时在弥漫着浓雾的荒原,有时在幽深阴暗的密林,有时在钢筋铁骨的末日,恶心可怕的形态与但丁在地狱中见闻的腐烂灵魂如出一辙。他停下了阅读,避免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后形态消失了,变成了一团黑影,最后似乎成为了他的意志——即便身后什么都没有,他依旧在逃,直到醒来,被黑暗彻底攫住。
只是与父亲不同,聂珩的窗外没有明月。他花了点时间让眼睛习惯黑暗,然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表。
手表的月相盘上有激光刻出的382颗辰星。
只是,没有光是看不到这片星空的。